「我從不喝白開水,我只喝茶!」他仍是趾高氣昂。
看著他手上的空杯子,她雙眸似要噴出火來,她死命的忍氣吞聲,委婉道:「那——請嚴少爺等我一下。」
她進入洗手間,將濕潤的臉龐和頭髮稍微擦拭一下,而胸前的水漬,也只能讓它自然干了。
她又回到廚房準備茶水,見架子上擺著紅茶包和綠茶包,她沒有多想的拿起了紅茶包,用不是太燙的水沖泡,深怕燙傷了他的喉嚨。
這次,他總該滿意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將茶杯捧到他的面前。「嚴少爺,請用茶。」
她緊張地看著他將茶杯接過去,淺嘗了一口,整個杯子便飛了出去,刺耳的碎裂聲隨即響起,玻璃碎滿一地。
她摀住嘴巴,不讓自己痛哭出聲。這是她這輩子受過最大的侮辱。
「我不喝紅茶,我只喝綠茶。」嚴繼武輕鬆地說著。彷彿項赤雁為他做任何事是理所當然的。
赤雁突然發現自己有著過人的潛力,越是受辱,就越堅強。
「那……我去泡綠茶。」她忍氣吞聲的。
她彎下腰清理地上的茶漬和碎玻璃。這可花掉了她大半天的工夫。儘管嚴繼武可以請飯店服務生來清理,可是,他就是要她好看,他要讓她知難而退。
終於,她泡好一杯綠茶,這下,他總沒辦法再找她的麻煩了吧!
「喝茶吧!」她露出笑臉強調著。「這可是『百分之百』的綠茶。」
他倨傲地接過,才嘗了一口,茶杯又飛了出去,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你不知道要用沸騰的水泡茶嗎?」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冷酷的笑容。「我不喝溫茶的!」
「我……怕你燙到舌頭……」赤雁聽到自己哽咽顫抖的聲音。
「真是豬腦袋。」他一副嘲弄的口吻。「水不燙,怎泡得出好茶?怎能聞到茶香?」
她緊握雙拳,一股怒氣從胸腔爆發開來。
這一次,總可以把她趕走了吧!讓她永遠不敢再踏入這屋裡半步。
但赤雁仍不屈不撓。「好的,我再去準備一壺滾燙燙的綠茶。」她一定要堅忍不拔,和這個難纏的傢伙對抗到底。
望著她堅定的背影,嚴繼武不安的蹙起兩道濃眉。
怎麼……還沒嚇倒她?還趕不走她?
她似乎有股過人的毅力,不管面對多少挫折,都不在乎。
這一次,項赤雁暗自在心底發誓:她絕不容許嚴繼武像個被寵壞的孩子,再次亂丟玻璃杯發洩。
「這次應該沒問題吧!這可是百分之百應你的要求,所泡出的綠茶——這包準好喝得沒話說。」他厭惡地接過來,板著難看至極的臉,喝了一小口。望著項赤雁燦爛的笑臉,嚴繼武的臉色更是陰沉。
她怎麼還沒被他整垮?
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
「你想燙死我啊?」他大聲斥責。
果然——杯子做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又要飛出去了。
「不要!」她尖聲叫著,向前跨了一大步,伸手在空中抓住杯子。
杯子裡的熱水飛濺出來,毫不留情地潑灑在她的手臂上。
「不要——」嚴繼武怵目驚心地吼叫。
她卻拚命的接過杯子,緊緊地握在手裡。
空氣頓時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手臂開始紅腫起來。
他像瘋子般的咆哮:「為什麼要讓自己受傷?」
「不要再亂丟杯子、拿杯子出氣了,好嗎?杯子是無辜的!」她可憐兮兮地乞求道。「你討厭我也就罷了!但你不要趕我走……」
她楚楚可憐的神情,融化了他堅固如堡壘的心。
「好,我不會趕你走。」他脫口而出,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或許,他的潛意識是接受她的……
「快去沖冷水,快去!」他急忙的催促著。
她聽話的衝進浴室,讓冷水不斷地淋著手臂。
他不放心地跟上去,矗立在門邊,浴室裡的鏡子反照出一張憂心忡忡的臉。
他自責不已,原來,他是徹底的變態狂,喜歡虐待人……
忽然,兩人視線在鏡裡相遇了。
「這也沒什麼啊!」赤雁平靜地笑著。「我媽媽生前是一家天主教醫院的義工,自從加入後,她奉獻出自己,視每個病患如自己的親生孩子。」
赤雁目光落在遠方,回憶起哀傷的往事。「病人痛苦時,常亂發脾氣,但我媽媽完全能夠體諒,一手照料病人的日常起居。她是不是很偉大?」
她繼續說道:「我始終相信我媽媽是天使的化身,她將一己的愛,化為大愛,分給所有受苦的人。她現在一定是在天堂裡!」
嚴繼武原本倨傲地撇過頭去,但聽到這一番話後不禁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
一襲熱浪沖上赤雁眼眶。「沒什麼。」她哽咽道,淚水不爭氣地流了滿臉。
「真是愛哭的女孩。」他憐惜地說著。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
她從不曾如此脆弱,除了面對他以外……
「又是對不起。」他露齒笑了,難得的溫文儒雅。「夠了!」
她慌亂地將洗手間的門掩上。
無法置信自己居然心慌意亂,一顆心不聽話地跳動著。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第五章
自從那一天過後——
他們之間出現了奇妙的變化。
似有若無的情意,在彼此間流動著。
可是,他們卻強加壓抑,假裝自己仍心如止水,無動於衷。
有一天,外面下著滂沱大雨,不時還夾雜著打雷閃電。小屋內又只剩下他們……
他快按捺不住了。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驅動著他。
他回想起幾天前,在灑滿陽光的沙灘上她抓小螃蟹的天真模樣……
他裝作不經意地道:「我突然想起那天我們在沙灘上散步,你抓的白色小蟹——」
「你想要白色小蟹嗎?」她興沖沖地問。「那我抓給你——」
「不,不要……」他搖頭。「聽我說,我不要……」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穿上黃色雨衣,打開大門衝入如瀑布般的大雨中。
他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深怕隨時捲起的瘋狗浪,會讓她有任何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