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啊!快說啊!」嚴如女催促著。「武兒出了什麼事,還是他不要我了嗎?」
「不是的,夫人,您誤會了!」李延年把心一橫,咬牙道。「少爺……對女人沒有任何興趣,因為——他是同性戀。」
「同——性——戀?」
嚴如女被突如其來的噩耗,一下震得失了神。驀地,她哀嚎出聲。「是我害了武兒……」
是嚴家祖上無德嗎?不!她才是罪魁禍首,要不是當年她離棄了武兒,如今,也不必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夫人別自責,這或許是天意吧!少爺並沒有怪罪您。」李延年安慰道。
嚴如女悔不當初,卻為時已晚。「我要見武兒……我要見我的兒子……」
「不可以啊!夫人!」情急之下,李延年伸手抓住嚴如女,望著她梨花帶淚的臉龐,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罪過,居然和嚴繼武聯手欺騙嚴如女。「少爺都明說了,他不願見您……我怕您白跑一趟。」
「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嗎?」嚴如女十分沮喪。
「我……」李延年納悶自己怎會生出不該有的同情心呢?這些年來,嚴如女是如何對待嚴繼武的,只有他最瞭解。他一定要站在少爺這邊才對。
兩張神似的容顏在李延年眼前交錯著。誰說繼武像他那未曾謀面的父親呢?其實他才像極了他的母親。
許久之後,嚴如女終於面對現實。「延年,我失去了我的兒子,是嗎?」
李延年選擇沉默,不言不語。
「你默認了?」
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哀嚎。
只是,嚴如女畢竟不同於一般女人,否則她如何讓嚴家在商場上屹立不搖,又如何在愛人背叛後,獨自一人面對輿論、生養孩子呢?
必要時,她永遠是「利益」當前。也或許,她早已學會讓自己無情,如此才不會受到傷害。她很快地收回眼淚,重新評估眼前不利的形勢。
得不到兒子的愛,可是,她還是可以「利用」兒子,惟有靠武兒,她才能得到嚴家貨真價實的孫子!
「無論如何,延年,你知道的,嚴家不能絕後。」話鋒一轉,嚴如女開始嚴肅起來。
「是的。」李延年十分透徹地明白。
「生孩子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只要有男人的精子和女人的卵子就沒問題了。」
她是在自言自語嗎?
李延年瞪大雙眼,心驚膽戰地聽著嚴如女的盤算,十分擔心她會提出什麼瘋狂的計劃來。
「延年,我這一生得不到兒子關愛的眼神也就罷了,不過,嚴家一定要有後代,否則我在嚴家列祖列宗面前,會抬不起頭來!」嚴如女似乎在對李延年解釋,難道是想博得他的認同和諒解?
驀地,嚴如女露出詭異的笑容,輕輕鬆鬆地說出四個字。「放膽一搏吧!」
嚴如女繼續滔滔不絕地道:「現在科技那麼發達,精子銀行都可存放男人的精液,你負責去得到繼武的部分,女人的部分,則由我來找,只要能替嚴家生子,就算散盡家財,買一個女人或是女人的子宮也無妨!」
「這……萬萬不可行……」李延年的心臟已經快要麻痺了,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的。
「一點都不。」嚴如女犀利的眼神散發出強悍霸道的味道。「快去吧!」她果斷地下令,見李延年仍佇立不動,她冷冷地道:「怎麼,強人所難嗎?你想不出法子嗎?你怎麼這麼沒用。這麼多年來,嚴家待你可是不薄,現在,正是你報恩的機會啊……」
面對嚴如女的專制跋扈,李延年實在沒有勇氣說不。
* * *
李延年離開海島,馬不停蹄地又趕回英國倫敦。
見到了一臉沉重又疲憊的李延年,嚴繼武心底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恐怕是在劫難逃嘍!」李延年一五一十地道出嚴如女荒謬絕倫的計劃。
「她是變態!」嚴繼武一臉木然,許久之後才冷笑道。「一個母親,竟要置孩子於萬劫不復的地步。要是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他瘋狂地往落地窗衝去,似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與落地窗同歸於盡。
「少爺!冷靜些!」李延年抓住了他。「你擁有牛津大學的學位,又是能呼風喚雨的嚴家人,多少人等著巴結你,不敢小看你。所以——你擁有強大的力量,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倒你!」
強大的力量?可以贏過母親嚴如女嗎?
嚴繼武的神情,呆滯中帶著淒涼。
他是名正言順嚴家的後代啊!可是,現在他卻寧可賠上性命,就是要讓嚴家絕後!
無可避免時,他會採取玉石俱焚的毀滅計劃。
嚴繼武從小就喜歡戲劇和中國歷史。在異鄉,除了唸書之外,他把其餘的時間都花在戲劇上,專心琢磨融入各式各樣的角色當中,研究每一個細緻的動作和豐富的臉部表情。
他在英國貴族學校唸書,每當演到東方古代歷史劇時,他就是演皇帝或是太監的最佳人選。
有一次劇團裡的同學欺侮他是黃種人,故意分配給他一個最不被看好,卻最具挑戰性的角色——一個左腳殘廢又得不到愛情的書獃子。
嚴繼武並不氣餒,他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來排練,演出時居然將殘廢人物演得維妙維肖,不但轟動了整個學校,還成為風雲人物。
因為戲劇,讓他孤寂的生命豐富了起來,生命裡的失落感,就由舞台裡千百種不同的角色來填滿吧!
對戲劇的熱衷,讓他有本事揣摩各種角色,不管是同性戀的矛盾、殘廢者的自卑、變態狂的偏激……他都可以表現得出神入化。他是難得一見的天生演員。
可是,他沒想到有一天,必須藉著演戲,來擺脫嚴家大少爺這頭銜所加諸在身上的壓力。
除了扮演同性戀外,他也能扮演因車禍導致雙腿不良於行的殘廢,也可以成為一無是處的男人,讓女人見了他,避之惟恐不及。哪還談得上結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