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人從PDA中點出幾項重點報告,最後他問:「明天你要去一趟台灣,要訂機票嗎?還是你要搭永夜的專機?」
明歆火挑挑眉,「專機吧。最近空中小姐的品質大不如前,提醒我哪天跟新堂老大反應一下。」優人不置可否的笑笑,結束通訊。
明歆火慨歎,優人辦事的確比較有效率,不過他還是喜歡兼具美觀作用的女秘書,那些八卦雜誌怎麼會將他和優人配成一對呢?真是太侮辱他了。
利落的換上PRADA西裝,帥氣的GUCCI墨鏡遮住黑耀雙眸,出了門,今天的明歆火一樣是如此的風流倜儻。
日本東京高樓大廈的鋁合金門沉沉扣上,同一時刻理,海峽另一端,台北的陽明山上破舊別墅裡有另一個男人正大步急促破門而入。
「小——姐——你的畫呢?!」鍾喬尹倚著門廊,朝著裡頭亂七八糟、東倒西歪的畫室狂吼,高分貝的怒意可比原子彈威力。
亦仙婭抱著膝蓋可憐兮兮的縮在沙發一角,她抬起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就像只被遺棄的迷惘小狗似的,那雙骨碌碌的眼珠子讓他頓時火氣發不出來。
鍾喬尹想哀嗓,老是這樣,亦仙婭準是他的剋星吧?!
他自歎倒霉,做好最差的心理準備,踱步到她跟前,「說吧說吧,又是什麼問題?你兩天前就該交四張畫,畫呢?」
亦仙婭幽幽無力說:「我畫完了。」
鍾喬尹大喜,抱著她狂親她的額頭,「仙婭你真神!」
「我還沒說完哩。」亦仙婭推開他的臉,重歎口氣,「是畫完了沒錯,但又被我撕爛了。」
鍾喬尹倏地花容失色,「撕、爛、了?!為什麼?你手腦神經不協調嗎?」
「因為我討厭我的畫,我覺得遭透了!」她煩躁的爬爬一頭亂髮,走到畫架旁刷地扯下一張未乾的水彩畫作,越看越不滿意,越看越生氣,她眉一皺,手指稍用力拆出縐摺,鍾喬尹心疼的趕緊搶下畫紙。
「你幹麼呀,這畫紙跟你有仇啊!」他嗔罵她,瞧了瞧那張畫,奇怪的看著她,「我覺得很好啊,你是哪裡不滿意?」
「就是感覺畫的很假。」亦仙婭垂頭喪氣。
鍾喬尹仰頭翻白眼,手指指著左邊的風景畫,「那這張呢?」亦仙婭搖頭,他又指著右邊的人物畫,還沒問,亦仙婭已經搖了個大大的頭,連聲反對,「不好不好,太假了!」
「你存心折磨我嗎?這張不好,那張太假。」鍾喬尹眼角抽搐,手叉腰沒好氣地盯著她,「小姐,你已經快一年沒新作品了!」
「不好就是不好,我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亦仙婭悶悶地盤腿坐在畫室沙發床上。
「你管它好不好,反正都畫了,拿去開個展又不會怎樣?」鍾喬尹不懂,她在堅持個什麼勁?
「我自己都不滿意的東西怎麼可以拿出去欺騙別人?!」亦仙婭嘟著嘴,環視畫室中的畫作覺得很無力。
「欺騙?」鍾喬尹歎氣,「沒這麼嚴重好不好,美感的定義本來就因人而異,哪有什麼絕對的好與不好。」他勸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仙婭,改改你的藝術家脾氣,饒了我行嗎?」
亦仙婭視線停在她一個禮拜前完成的一幅花季即景,畫中一對情侶相依偎,但她卻瞞不過自己的眼,這畫很美,但不真實。
「你難道看不出來這些畫都不對勁嗎?」她頹然質問鍾喬尹。
鍾喬尹瞪著她,「我只看得出你再不交出新作品,天鼎藝廊會派人殺了我。」
「還有一個月啊。」亦仙婭覺得他大驚小怪。
「一個月?」鍾喬尹怪叫,三十天趕七張畫?依你的龜毛速度,你敢跟我打包票嗎?」
亦仙婭心虛,縮縮脖子,她是不敢。
她這人做什麼都急如風,偏偏畫畫慢得像繡花,鍾喬尹每天催她的畫氣得只差沒胃潰瘍。
鍾喬尹快被她惹到七竅生煙了,再這樣跟她瞎磨下去也沒用,他當機立斷,「你覺得不好沒關係,我好就行了,拿來!」他動手要拿畫。
「我不要!」亦仙婭大叫一聲跳起來,氣呼呼的捍衛她那些失敗畫作,「我自己不喜歡的作品,我才不要拿出去發表!」
鍾喬尹瞪著她,實在想不出當初怎麼會答應當她的經紀人,這個麻煩問題特多的笨女人。
「小姐,現實點。」他按捺著性子對她說教,「趁你現在還有名氣,加減畫點什麼還能賣的出去,要是等到沒人記得你時,你畫得再多也沒用了!」
「沒人記得就算了,我才不想那些不懂畫的人記得我哩。」亦仙婭很有個性的昂了昂下巴。
「亦、仙、婭!」鍾喬尹咬牙切齒,「現在不是那些人懂不懂畫的問題,現在是你已經簽約,天鼎藝廊在台北的開幕式要首展你的新作,要是交不出作品,那就是違約,你知道違約金要多少嗎?」
「不知道。」她回答的很乾脆。這種事一向是經紀人打理的,她怎麼會知道。
「一、千、萬!」鍾喬尹斬釘截鐵,亦仙婭目瞪口呆,「一千萬喔,一千萬是你賣了這間爛別墅加上賣了你自己也賠不完的,知道了嗎?」
「嗯……一千萬……哇噢!」深吸一口氣,亦仙婭有種被大石壓頂的昏眩感。
一千萬,她扳手指算算,也就是一根油條加七顆蛋耶!她沒什麼數字概念,可是她存摺簿內才四顆蛋而已,一千萬真是個天文數字。
「怕了吧?」看她震驚的表情,鍾喬尹很得意。
亦仙婭這小妮子,做事不願前也不顧後,老是闖禍還不知道,總要他這個經紀人善後,他又不是她媽,沒法幫她一輩子,這次一定要讓她體會現實的困難,她才不會老是擺烏龍。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亦仙婭嘟嚷著,不耐煩的手一揮,又窩回沙發椅上。
以為她妥協,鍾喬尹鬆了口氣,「會怕就好,藝術家脾氣又不能當飯吃,既然選擇當畫家,就要把畫畫當工作、當職業,別老是要畫不畫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