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心頭疑問的翻起,龍天行一股子的火氣在望兄弟弟臉上輕浮浪蕩的恣意笑容時,忍不住更加昌旺了起來。
「咦,原來是大哥啊!」聽到既渾厚又熟悉的聲音,龍天問懶洋洋抬起頭的那一刻,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狡黠,但對上兄長的雙眸時,卻轉為委靡。
臉上那皮皮的笑容更是礙眼到了極點,彷彿一點都沒有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困窘。
「你怎麼在這兒?」龍天行的聲音幾乎是自緊閉的牙縫中迸出來的,顯然對於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有著一定程度的執著。
「我說大哥,何必這麼嚴肅,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呢?」他從一個姑娘的身上抽回了手,再用這好不容易騰出的手斟了一杯酒,遞給了兄長。
龍天行看都不看眼前那杯酒,一雙深邃的眸執意的瞪著他。
額上的青筋隱隱浮動,他的怒氣顯然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
跟在主子爺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阿東自然瞭解他現在幾近狂怒的心情,於是連忙朝龍天問眨著眼,暗示的意味濃厚。
也不知龍天問是刻意佯裝不知,還是真的不知阿東的暗示,只見他硬是將酒杯遞到龍天行的眼前,已被酒意浸潤的身子也虛虛浮浮的搖晃著。
「阿東,把二少帶回客棧去。」龍天行一把揮開,當機立斷的說道。
一我才不去客棧,我要去瞧花魁,從揚說了,今兒個可是京城選花魁的日子,不瞧可惜啊!」
「你…」他瞪著這個不成材的弟弟,眸中有怒極與憂心。「又和方從揚廝混在一起了?」
方從揚是天問的摯友,兩人也是江南出了名的紈褲子弟,他一向告誡天問別和方從揚走得太近,誰知他卻總是把他的話當成馬耳東風。
「什麼廝混,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呢?反正咱家有你這麼盡心盡力在賺銀兩已是足夠,不幫你花著點,減輕一點你的內疚—難不成那錢要帶進棺材裡,讓我爹娘和大娘他們花嗎?」
「你……」耳裡不斷竄進的是龍天問的荒唐話,心中翻騰的卻是一種打自心底湧出的無力感。
他是他的責任,是他一輩子的承諾,可偏偏他卻說什麼也不肯好好振作,磨練自己執掌龍家的能力。
容姨娘啊容姨娘,我怎麼對得起你在天之靈啊!
想到此處,一股衝動揚起,龍天行氣急敗壞的一把扯住了龍天問的衣襟,揚起厚實的手掌至半空中,有股想要一掌將他打醒的衝動在心間翻騰著。
「怎麼,你不是想要打我嗎?打啊!」像是巴不得似的,龍天問也藉著酒意跟 著激動起來。「反正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一個報恩的工具罷了,不是嗎?」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成材?」心緊緊的揪著,望著惟一的親人眸中的挑釁,龍天行那一巴掌立見是怎麼樣也揮不下去。
「你打啊,快打啊!」龍天問亦不掙扎、也不扭動,只是定定的望著他,催促著他執行他的意念。
鐵掌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眸中流轉的儘是幾許的愧疚與內疚,終至最後他只是頹然的放下揚在半空中的手,鬆開他的衣襟。
他不語的轉身,在這場兄弟的爭執中,向來慣常成為勝者的龍天行再次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落敗。
「天問,何時你才會成材呢?」他心疼的問著,頎長的身影已經逐漸遠去,他需要找個地方平復方纔的激動。
否則他真的很怕心頭的愧疚、無力和憤怒,會讓他錯手掐死他惟一的至親。
「該死的!」雖然沒有被打,但龍天問卻異常地氣急敗壞,他瞪著龍天行轉身而去的蕭索身影,有一種想要喊住他的衝動。
可微張的口卻又緩緩闔上,他終究什麼都沒有做,亦沒有開口,只是頹然的再次坐倒在鋪著紅絲絨的椅子上,睜睜的望著自己的大哥遠走。
心中漾過了一絲難過,為什麼他們兄弟總是只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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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商之人,眼光本就銳利。
旁觀之人,更是將一切點滴盡入眼簾。
愛愛瞠著大眼,望著兄弟倆從爭執到離開,雖然不甚瞭解他們之間的糾葛,但至少她清楚看見了兩人之間的矛盾。
更見著了龍天行對弟弟的失望與無可奈何,及龍天問在兄長離去後,卸下一身的刺,一臉頹然的痛苦。
這或許就是她的機會了!
愛愛腦海裡才堪堪閃過這樣的念頭,還隱隱泛著刺痛的腳已經邁向了將自己頹然埋進雙掌裡的龍天問。
來到桌旁,她掏出銀子打發了方才龍天問左擁右抱的兩個青樓女子後,這才啟口問:「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第一聲,兀自沉浸自己思緒中的龍天問並沒有聽到,於是愛愛又不厭其煩的再問了一聲。
終於他抬起了清明的眸,並無任何一絲方纔的混沌。
「你…」他還來不及應好,愛愛已經主動落了坐,甚至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是誰,想幹麼?」有美人兒陪酒當然是挺不錯的,可問題是如果對方是身份不明的美人兒,那就很難放鬆心情享受了。
「既然趕走了你的兄弟,幹麼不趁著這個機會痛痛快快的喝一場呢?」她頰畔浮現一抹淺淺的淡笑,通常只要是男人,便鮮少有人能夠抗拒著她奪人魂魄的笑靨。
可偏偏這嫣然的一笑,並沒有讓龍天問沖昏了頭,他眸中反而還添上了一抹警覺。
「你究竟是誰?」他再一次問道。
「一個想要同你哥做生意的人,容愛愛。」她實話實說。
「既然你是想同我大哥做生意,不是應該去找他嗎?」他一瞼不解。
「呵!」愛愛輕笑了一聲,望著他眸中忽現的精明,一種怪異的相心法忽爾自她腦海中閃過。「你大哥啊,他不肯跟我做生意。」她誠實的說。
「他既然不肯跟你做生意,那你來找我又想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