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這一年他二十五了,眼看著再也拖不下去了。
他思考了很久,確定郭虹珠絕非他想要的女人,因為他從她身上,感受不到會令他想要長相廝守的衝動。
喜歡一個人就會衝動,想要做壞事的衝動。
但他對於郭虹珠沒有,一點也沒有,如果他真的被迫和她滾到床上去,他可能會吐,並且連累官家絕後。
他和幾個姊姊都說了,卻沒人當回事,只是被拿來當成笑話聽聽,還說姊姊們的決定都是為他好的,等他將來再大了點就會懂了。
眼見被綁的日子逼近,他只好故意摔跤撞到頭,然後「生病」了。
他先逼著四喜點頭,聽從他的安排並且保密,再胡鬧得幾乎逼瘋全家的人及四方良醫,最後再故意讓四喜透露「鬼手神醫」這條「明路」。
「鬼手神醫」喬東風風塵僕僕地由關外趕來,在仔細診視過後,他大聲宣佈官至寶智力受損,得到「蠻童症」的怪病,不會致命,卻是無藥可醫,只能等待奇跡。
喬東風的話讓官家上下憂喜參半,開心的是終於尋出了病因,愁的卻是擔心這種奇跡,要到哪一天才能夠出現?
其實奇跡是會出現的,他在心裡暗忖,只要婚約解除,奇跡自然會出現了。
沒人知道喬東風,其實是官至寶的好朋友之一。
更沒人知道所謂的「蠻童症」,其實只是喬東風和官至寶聯手,所胡謅出來的一個假病症。
他原意只是想逼家人去向郭家透露病情,讓愛面子的郭丞相自個兒提出取消婚約的要求。
如此一來,不但不會傷了郭虹珠的心,也不會危害官家的商場人脈了。
卻沒想到官家的娘子軍開會,都說這門親事好,不可以輕言放棄,硬是要官應熊出面去向未來親家多延了半年的婚期,好讓她們爭取時間想辦法治弟軋的病。
怎麼?
官至寶冷眼旁觀,不死心是吧?
那他就繼續和大家玩下去!
為了幫寶貝弟弟重啟智蒙,官家姑娘們日裡開會、夜裡拔頭髮求祖宗,陸陸續續尋來了幾個在外地頗有名氣的名師,甚至還有法師,卻個個都讓他用掃把趕走了,卻沒想到幾天前,來了個不怕死的女夫子!
雖說這女夫子要比前面幾個老頭來得賞心悅目,但一樣別想他會手下留情。
但怪的是,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那日兩人初次相見,他就讓她那一雙澄澈清靈的美眸,給弄得有些閃神了。
他只記得要砸桌子、要咬毛筆、要學猴子尖叫耍賴,卻忘了拿掃把將她給趕出門去。
沒拿掃把趕人?!
他這項無心之失看在官家人眼裡,被解讀成了默許的暗示,個個都認定他願意接受這個女夫子了。
那一夜,官家人焚香禱天,終夜慶祝。
沒關係!
雖然他也不懂自己怎會突然起了婦人之仁,但來日方長,多得是惡整機會,他就不信這個外表柔弱的小女人,能夠承受得住一個有心惡男的蓄意折磨!
但一日、兩日,日復一日過去,這個笨夫子的手上、臉上不斷增加傷痕,眼睛裡有紅絲,似乎沒睡好,向來溫柔的嗓音變成沙啞,原是一絲不苟的雲鬢及嬌容,經過了他的每日問候「摧殘」,一整天下來,總會變得有些狼狽。
但她就是固執地不肯開口求去,更沒有放棄任何可以在他耳邊囉唆的機會。
叩叩叩叩叩……
她的聲音,讓他轉成了唸經。
她做得認真,他聽得煩憎,那個會大喊著受不了的人,就快要是他了嗎?
算了!他轉換心思,臉上浮現一絲壞笑,或許惡整夫子,會是比裝瘋賣傻更要有趣的遊戲。
難怪他會覺得……
呵,他是真的有些愛上了這個遊戲了!
第三章
隔日,思考了一夜的季雅決定做個改變。
既然文的沒興趣,那麼改上「九章算術」,說不定能夠另有轉機,發生奇跡吧。
雞兔同籠、勾三股四弦五個好半天,官至寶卻一樣沒啥興趣,最後她只好從最簡單的開始了,她讓他數數。
怪的是他乖乖照做,卻只會從一數到十二。
「為什麼?」季雅幾乎無力了,瞪著擺在桌上一顆顆不同顏色的小石頭,「你既然懂得了二後面是三,那麼十二後面,自然就是十三了呀!」
「不對不對!」他故意刁難,「十二後面明明就沒了嘛!我娘不就只生到了十二嗎?」
「十二是你們家裡孩子的總數,但在天地間,十二後面還有綿綿無盡的數字的。」
「夫子的意思是,十二的後面還有躲著人囉?」
「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一個數字。」
「什麼樹籽不樹籽的,聽不懂啦!」官至寶懶懶地揮手,一心只想下課,「這道題目太難,夫子換一個吧。」
這叫太難?
天底下還能找出比數數更簡單的算術題嗎?
「你別洩氣,咱們重新來過,如果你想用人做譬喻,咱們就依你,你數數,如果你們十二個孩子後面多站了個人,那麼現在總共是幾個人了呢?」
「一個人?那是誰?」
「要不,咱們就用郭家小姐來充數了吧。」
刺激兼提醒,得了「蠻童症」的官至寶,記憶大幅退化,雖然家人親戚都認得,卻對他那訂下了婚事的郭家小姐印象全無。
「她是誰呀?」
「郭虹珠,你想起來了嗎?」她在旁鼓勵,加強他的記憶。
「一點也不記得了。」他連眼皮都懶得多抬了。
「記不得沒關係,你總會慢慢想起,咱們就先用她作數了吧--」
「我不要!」他大吼一聲,嚇了她一跳。「我壓根就不認得她的,怎麼作數?」
季雅歎口氣,眼前只是個蠻孩子,她卻老是忘記。
「好,既然你不想提郭家千金,那咱們就別提了。那十二想用誰做譬喻呢?」
他眸底快速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不如就用夫子了吧。」
「我?!」她一臉訝異,「幹嘛?」搖搖頭,她想起身上未消的淤腫,沒啥好氣的開口,「你該不會又在想要怎麼整蠱夫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