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柔迴避著葉琳的檢視。「沒什麼,今天不小心撞著了牆角,不要緊的。」說著,她就往屋裡頭閃去。
葉琳愣愣的看著方雨柔,她知道她在說謊,那種傷她早就看習慣了,那不是撞出來的,那是被人打的!
但是誰呢?還有誰會動手打雨柔?
葉琳一手抓住沉痛的胸口……難道她們母女還是逃不過宿命嗎?
「媽,鍾伯伯今天不來吃飯嗎?」飯廳裡,方雨柔以輕鬆的口吻問著。
葉琳迅速的收拾恐慌的情緒,回道:「哦,他說今天晚點再來,公司裡有事。」
「哦。」方雨柔的響應中不小心洩漏了失望。
葉琳愣了下,隨即進入飯廳。「雨柔,妳是不是不喜歡鍾伯伯?」她很小心的看著方雨柔的背影。
正在盛飯的方雨柔愣了住,隨即漾起一個甜美的笑容回身。「怎麼會呢?鍾伯伯人那麼好,我怎麼會不喜歡他?媽,妳想太多了!」
「是嗎?」葉琳遲疑的接過方雨柔遞給她的碗,坐了下來。「如果鍾伯伯的存在讓妳不適應,妳得告訴我,妳知道我就只有妳這個女兒,我……」
「媽!」方雨柔哽咽的叫了一聲。
她看著媽媽,媽媽姣美的臉蛋上刻滿了滄桑,讓她好不捨;媽媽這輩子的苦已經受夠了,她不能再自私的奪去媽媽好不容易才獲得的幸福。
方雨柔夾了一塊肉放進葉琳的碗內,輕聲道:「媽,妳放心吧,我不會反對妳和鍾伯伯的。你們的愛情讓我好感動,我常在想,如果以後也有這麼一個男人,能像鍾伯伯愛妳一樣的愛我,那不是很幸福嗎?所以,媽媽,妳放心吧,我很喜歡鍾伯伯,我不會反對你們在一起的。」她諒解的說。
鍾伯伯——鍾司,是媽媽的初戀情人,也就是那條心型項鏈的主人。當時他們在學校是一對郎才女貌的情侶,是大家所仰慕、艷羨的;他們彼此相愛,相知相許,那時他們天真的以為這就是完美的幸福,但現實往往是最殘酷的,當鍾伯伯將媽媽正式介紹給家人時,他們的愛情也就中斷了!
鍾伯伯有著相當顯赫的家世,他的父母自然是不容許一個像媽媽這樣平凡的女孩進入鍾家,於是他們就用大筆的錢逼迫外公、外婆將媽媽嫁給了爸爸——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而鍾伯伯在媽媽嫁人後的第三年,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現在的太太——一個名門千金。
就這樣,在所謂的門當戶對下,造就了兩樁不幸福的婚姻,以及無盡的悲劇。
媽媽婚後依舊無法忘懷鍾伯伯,常常一個人躲起來掉眼淚;而爸爸則不能忍受媽媽思念著鍾伯伯,於是藉酒買醉。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日子愈來愈糟,後來又意外的有了她,爸爸卻因常醉酒而遭解雇,於是原本就不豐足的家庭更苦了。
媽媽開始做起了手工,而爸爸則為此更加的頹喪。他認為媽媽看不起他、後悔嫁給了他,於是打媽媽,酒也喝得愈來愈凶了,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爸爸意外死亡後,才告一段落。
媽媽帶著她離開了恆春,原本只是單純的希望能有一個新的開始,但卻又意外的遇見了鍾伯伯,於是他們那經過了二十年仍未消失的戀情復活了,他們再也不願與彼此分開,於是媽媽就開始了這段所謂情婦的生活……
叮咚……門鈴突然響起。
「他來了!」葉琳迅速的起身,奔向門口。
方雨柔微笑的看著媽媽急奔向大門的背影。
反對?不,她絕不做媽媽幸福的劊子手。即使她會因此遭到同學的唾棄,她也不會逼迫媽媽離開鍾伯伯。
人生本就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以及不合理,媽媽現在是人家口中的情婦,但是對她來說,她覺得媽媽只不過是一個剛獲得愛情的小女人。媽媽這輩子已經夠苦了,難道她不該幸福?
而之於鍾伯伯的夫人,說實在的,方雨柔不想寄予任何想法,因為想多了,就顧不及媽媽了——人總是自私的,是吧?
一位依舊挺拔的中年男人走進飯廳,臉上漾著溫和的笑。「雨柔,下課了?」他打著招呼。
「是啊,鍾伯伯,吃飯。」說著,方雨柔已經為他盛好了飯。
「司,你不是說公司裡有事,要晚點才到嗎,怎麼這麼早就來了?」葉琳為他脫去西裝外套,拉開椅子。
「事情辦好了,就急著想來看妳。」鍾司深情款款的說著,一點也不避諱方雨柔在場。
方雨柔輕咳了下,有些兒臉紅。「媽,我吃飽了,妳陪鍾伯伯慢用。」說著,她就急忙起身,準備迴避。
才走到前廳,就聽見媽媽的驚呼聲,她又立即奔了回去,這時她看見媽媽眼眶泛紅的看著手中的一隻錦盒。
她定了住,看著鍾伯伯自錦盒中取出一條心型項鏈,然後為媽媽戴上。
「葉琳,生日快樂!」鍾伯伯說,親了媽媽的臉頰。
激動的淚、感動的淚,悄悄的滑下了方雨柔的面頰。她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媽媽,她覺得此刻的媽媽好美,美的讓她心好酸啊……
媽媽,無論如何,妳一定要幸福呵!
※ myeid ※ myeid ※ myeid ※
方雨柔走了好一大段路去坐公車,因為他們那間貴族學校的學生,大部分不是自己開私家房車、就是由司機接送,像她這種站在公車站牌下等公車的學生,大概只有她一個吧。
在等公車的時間,方雨柔就順便去看看公佈欄,突然一則應徵女工讀生的啟事吸引了她。
她想起了她要還鍾擎的錢,而她又不想用鍾伯伯的錢,所以打工就成了唯一的方式了。
她馬上拿出紙筆將公佈欄上的地址抄下來,然後很小心的放入皮包裡。
叭叭!一聲喇叭聲後,鍾擎的嗓音傳了過來。
「喂,方雨柔,妳在這兒幹嘛?」鍾擎坐在車子裡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