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紅熱的耳朵洩漏了她所有的羞窘。
「你不是很怕他,躲他躲得跟什麼似的嗎?怎麼他沒消沒息,你反倒變得不對勁了?」善儀挑眉看她。
紛紛低頭絞玩手指。
她沒想到,菜刀往砧板上那麼一剁的威力,竟然這麼驚人,嚇得洪飛揚好幾天不見人影,像是蒸發了似地。
原以為少了一個老愛惹她、鬧她的洪飛揚,她的耳根子可以落個清靜,生活會很愜意快活的。
誰知道數天下來,她不但感覺不到精神上有一絲的平靜,反而因為沒有他的消息而心神不定,渾身老是不對勁。
「他從來不曾不告而別。」沉默了好久,她才低低嘟囔一句,話中充滿了濃濃的不安。
「哦?」拿抹布擦完整張吧檯後,善儀洗淨手,倚著吧檯,感興趣地看著她。
「每次他出遠門時,總會羅囉嗦嗉、鉅細靡遺地交代他要去哪裡、跟什麼人去、做什麼事、幾天後回來等等,好像把我當成老媽子一樣,事事對我報告。可是,這一次……」她咬住唇沒說下去。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向你交代,你覺得無所適從?」善儀幫她接了下去。
「我覺得自己的心情好矛盾。看到他,全身不舒服;沒看到他,也是全身不舒服。款,我是怎麼了呀?」紛紛煩惱地抓抓頭。
「傻瓜,你已經躲不掉啦!」善儀伸手過去揉揉她的頭。
「什麼意思?」
「問你自己。如果再不懂,就去問洪飛揚,他會告訴你的。」
「你的話真難懂。」她嘟嘴抱怨。
「本來就沒期待你會聽得懂。」善儀聳聳肩。
「善儀——」
善儀望著她,深深地歎息一聲。
「你難道沒發覺,其他人靠近你時,你只想躲得遠遠的,可是面對洪飛揚時,不但沒想到要躲,反而想要追打他?」
「因為他惹得我很生氣、纏得我很煩,想揍人是正常反應吧?」
「對一般人來說是正常反應,可是在你身上發生,可就稀奇了。」
「哪裡稀奇了?」
「你一向害怕別人的注視,不敢跟人說話,甚至無法完整地表達你的情緒。但是在他面前,你卻這麼自在,會跟他說話、會對他生氣,甚至讓他三不五時硬敲你家的門嚷著要吃消夜。」
「我、我也會躲他啊……」她瞪著自己交疊的指尖,囁嚅地回答。
「至少認識你的這麼多年來,除了我跟人眉,還沒見過有誰能靠你這麼近的,更別說是一個抱你、親你的大男人。」
紛紛一愣。
「他很有心。也許你沒注意,其實為了接近你,他在你身上投注了很多心力。」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紛紛低語,一手下意識地揪著胸口,感覺到胸腔底下的心臟緊緊一抽。
「傻瓜,因為他想追求你嘛!」
「可是、可是……他從來沒約我吃飯,也從來沒送花給我。他……他並沒有追求我呀……」她的臉上佈滿疑惑。
「原來,你希望這樣啊?」不知何時,洪飛揚站在門邊,雙手環胸,黝暗的雙眼莫測高深地睨著她。
「你、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紛紛一驚,嚇得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真的希望有鮮花、有約會?」他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神色非常的認真。
「沒有、沒有!我沒有要你追我,你聽錯了!」她脹紅小臉,捏緊汗濕的雙手,慌張地猛搖腦袋。
「這是女孩子都會期望的事,你幹麼不承認?」聽見她迫不及待地否認,洪飛揚有點受傷,於是沒好氣地揮揮手,沒看出她眼中浮現的莫名畏懼。
紛紛低頭不語,肩膀微微顫縮著。
「小紛紛,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害羞啦?」看她一動也不動,他刻意地彎腰探瞅她的臉,調戲似地喚著她。
她低垂著脹紅的小臉,嘴唇也咬得死緊。
周善儀看出她的不對勁,立刻用眼神不斷地示意他別再火上澆油地刺激她了。
洪飛揚沒收到周善儀的警告,繼續痞痞地調侃她。
「唉唉,頭別這麼低嘛!我這麼帥、這麼有人緣,喜歡我是應該的啦!你——」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突然抬頭握拳大喊,接著轉身推開廚房大門。
洪飛揚和周善儀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反應嚇了一跳。
「紛紛怎麼了,我的玩笑是不是開得太過火了?」洪飛揚的臉色極灰黯,擰眉望著兀自搖晃的廚房門板。
她的眼淚晶亮亮地蓄在眼眶底,漾滿了他所不解的畏懼和驚恐。
那表情,瞬間刺痛他的心臟。
紛紛她……
在害怕什麼嗎?
「笨蛋!紛紛的臉皮非常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誰叫你對她要那些油嘴滑舌的?活該!」周善儀惱怒地對他翻白眼。
「我問得很認真啊!如果剛才她說的那些鮮花和約會,是她的希望,那我會跟著照做,她不必那麼彆扭嘛!」洪飛揚氣餒地扒了扒額前的劉海。
「恭喜你踩到她的地雷,你現在已經破功了啦!」周善儀不以為然地淡哼一聲。
「破功?什麼意思?」她的話,讓他的腦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明天你就知道了!」善儀丟了兩顆白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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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破功。
所謂的破功,就是「閉門羹」的意思。
基於某種他所不瞭解的原因,他與紛紛的關係似乎退回到他們初識時的原點,像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感情經驗值變成零。
相對的,她對他的防禦指數增加為無限大,她在兩人之間搭起的無形隔牆,也增生到無限厚。
看著有門卻進不得,洪飛揚暴躁不已地在廚房外走來走去團團轉。
早知道,他當初就把廚房門換成透明的玻璃門,省得他在外面跳腳,看不到躲在裡面折騰他的心上人兒。
隔著一道木門,看不到她的身影、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的心簡直如火焚一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