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儀,你的笑話好冷!」人眉哈哈地笑了兩聲。
「我以為說冷笑話的是你!」善儀瞪她。
「李拓瑋身邊的人,看起來似乎是跟他平起平坐,但那些人的舉手投足中,其實藏著某種敬畏的緊張感,難道你看不出來?」她繼續指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小地方。
「你在說什麼呀?我看是因為那顆木頭腦袋除了笑,其他表情都沒有,所以才會讓你覺得他不簡單吧?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說的世故、深沉、內斂,怎麼會人家一開口借錢,他就點頭答應?」人眉不同意地搖搖頭。
「人眉,你再看仔細,他的眼神——」
「你也仔細看!吶,他又露出那種蠢笑了!哼哼,他一定又要點頭了!這種人最容易被人看透、被人掌握,活該錢被掏光光!」人眉雙手環胸,攏起眉峰碎碎念。
善儀住口不語,望著她的眼裡充滿同情。
看樣子,人眉對李拓瑋那個男人,似乎有著某種很深很深的怪異成見,而且很難破解。
「眼睛被蛤仔肉糊到」,就是指沉人眉這個自詡精明的眼盲傢伙!
「唉,隨便你啦!」善儀轉身走向廚房。
她要去找紛紛。廚房裡的紛紛羞怯歸羞怯,至少還能正常溝通。
「我去觀察看看,如果他又沒頭沒腦地灑錢,我得離他一把,現在壞人太多了。」想到那個敗家傻子以美金為單位地借錢給人,她就差點中風。
抓起水壺,人眉毫不遲疑地大步向窗邊的方向邁去。
善儀頓住腳步,張口結舌地轉頭瞪住她的背影。
「人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了?」她百思不解地搔搔頭。
中邪了吧!她想。
「隨她去吧!反正她有一個能呼風喚雨的老爸罩她,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善儀聳聳肩,推開廚房的門,去找躲在裡頭的紛紛聊天,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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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髮鬢微灰,略上年紀的男子,身子微傾向他,神情之間有絲急切和不自在。
李拓瑋沒有說話,緩緩向後靠著椅背,眼神莫測地望著對面的男人。
「快點給我回應啊!」
「請讓我考慮一下……」他垂下眼睫,覆住眸裡流轉的思緒。
「你要知道,我爸爸是跟著李老先生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而且李老先生跟我交情很好,既然李老先生都信任我了,你為什麼還對我的信用跟公司有所懷疑?」他拉下臉,語氣中不自覺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想要逼迫李拓瑋快快答應。
哦喔!把他爺爺給抬出來了?李拓瑋挑眉看著他。
「您誤會了,我不是懷疑您的信用,而是您提出的金額太龐大,我必須慎重評估。透過爺爺找我幫忙的人很多,但他們所提出的要求,都是在我可以理解的合理範圍之內。您提出的金額,實在是超出了我的預估之外。」他笑笑地回答。
李拓瑋文風不動,眉尾掀也不掀,依然安適地坐在椅子上,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請你相信我,我的公司若是度過了這個難關,一定能東山再起,賺進更多的錢。真的,相信我!」陳光國改採哀兵姿態,向他拜託。
李拓瑋依然不為所動的態度,終於激怒了他。
「李拓瑋!我沒有時間陪你耗,要借不借一句話!我陳光國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要不是現在臨時資金調度有問題,否則我根本沒必要看你這個小輩的臉色,勉為其難地向你李家借錢——」
突然,「砰」的一聲,裝得滿滿的水壺重重地放到他們兩人的桌上。
不但陳光國嚇住了,連李拓瑋都在椅子上驚跳了一下。
「你……你做什麼?」陳光國的神情有些狼狽。
沉人眉柳眉倒豎地瞪著他,眼神中有著濃濃的不屑。
「跟人借錢就要有跟人借錢的樣子,就算人家不爽借,你有什麼資格惱羞成怒地發脾氣?」她賞了他兩個衛生眼。
「你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我們談公事,你插什麼嘴?叫你老闆出來!一個小小的服務生竟敢這麼多事!」他的臉突然脹紅,指著她的手氣得發抖。
「我就是老闆——在這間店裡,我的職位最大,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可以了!」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陳光國氣得開始眼冒金星。
「我怎麼樣?我就是看不慣有人開口跟人借錢,態度還這麼囂張!」
他狼狽不已地往四下看了看,發覺這個女人的大嗓門,把他借錢的事大聲嚷嚷得人盡皆知,老臉已經掛不住。
「你這女人——」他惱羞成怒,伸手就要抓她的衣襟。
她的動作很快,一掌「啪」地拍開他的手,迅速退後一步,站到李拓瑋身旁。
「對女人動手動腳的,你要不要臉啊?」她雙手環胸,冷冷地諷笑。
「可惡!我一定要讓你這家店做不下去!」他怒聲低吼。
「去啊——我怕你啊?我先告訴你,我這間店是有人罩的,你敢動我試試看!」她雙手插腰,美目圓睜地怒瞪他。
陳光國在李拓瑋和她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後視線定定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等他開口否認他就是這個女人的後台。
只見李拓瑋一逕維持著笑容,饒富興味地抬眼望著身畔氣呼呼的俏佳人,完全沒理會他詢問的眼神。
他誤會了李拓瑋心不在焉的表情,以為他的確罩著這個女人,基於某種微妙的忌憚,臉色變了好幾變,無法再開口囂罵。
「怎麼,快中風啦?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人眉嘲笑地瞟著男人微微抽搐的嘴角。
這個女人嘴巴不饒人,還真有氣死人的本事。李拓瑋無奈地搖搖頭,對陳光國寄予無限的同情。
果然,陳光國氣到渾身發抖。
「這個女人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們剛才談的事情,你看著辦吧!我跟李老先生的交情很深,別讓李老先生因為你而難做人!李老先生一定不會願意見到我的公司垮掉的!」深呼吸幾口氣後,陳光國滿臉通紅地撂下半是威脅、半是警告的話後,拉拉身上的西裝,挺著背脊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