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正發呆時,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夫人!」
她回過頭,見婢女菊兒恭敬他站在一旁。「什麼事?」
「老爺修了封家書,要交由信鴿一起傳去前線給將軍,請問夫人要不要修書一封,一起傳過去?」
寫信給那冷血動物?湘竹本想斷然拒絕:「不要!」但又念頭一轉,道:
「好,你等我一下。」
湘竹步入屋內,提筆寫下:
我的腿摔斷了,再也無法走路了!
寫完後,她把信簽放入信封內,交給菊兒道:
「一起傳過去吧。」
哼!冷青揚—我倒要看看,這下你緊不緊張?
※ ※ ※
信傳出去的第四天,冷青揚又寫封家書回來給冷氏夫婦,但,仍無支字片語給湘竹。
湘竹真的要氣瘋了,她一個人關在房 痛哭一場,把所有可以砸的東西全部砸光,不能砸的東西也砸得ㄒㄧㄆㄚ爛;該死的冷青揚,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鐵石心腸,薄情寡義,根本毫不關心她的死活。
痛哭後,湘竹咬著牙下定決心——她該走了!離開這 ,離那混帳離得遠遠的,就當這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她要徹徹底底地忘了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當然,這一輩子,她也不會讓他找到自己。
正要躍向天№時,掀開簾子卻發現外面在下傾盆大雨,該死的雨,湘竹決定等雨停後,立刻飛回明月山。
大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夜已很深了,湘竹滿懷愁緒地坐在床上,坐著坐著竟 朧朧地睡著了……
寤寐之間……彷彿有一陣達達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愈來愈強烈……奇異的聲音穿過前廳,穿過迴廊,直撲向煙波饋……湘竹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睜開眼睛……一股強烈的旋風及特殊的氣息侵向她……
不!難道……?
湘竹還來不及下床一探究竟,房門已被撞開了——
夾帶進滿地的水,一個身著玄色戰袍,高大◇梧的男人正昂然挺立在門邊,他激烈地喘氣,全身均濕透了,狂猖不馴的長髮披散在頰邊,水珠沿著他粗獷冷峻的臉龐滾下……但水珠下的雙眸……卻是足以將她燃燒地熾猛火熱。
不——湘竹緊緊掩住自己的唇。
不!不!不會是他!
不是!
她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湘竹激動地搖著頭,豆大的淚水已滾滾而下……
一步一步地,冷青揚慢慢地接近她,但瞬間——他發狂般地拋下手上的馬鞭,如箭般地狂撲上來,狠狠地,要命地,將湘竹緊摟在自己懷 。
摟得那麼牢、那麼密,似要將她嵌入自己骨血內。
湘竹快要透不過氣來了,但她也緊緊地抱住他,貪婪地吸取他身上陽剛且熟悉的男性氣味,這溫熱健壯的胸膛,驚喜交加地開口哽咽道:
「你怎麼能回來?怎麼能?」前線的戰爭未歇呀!
冷青揚突然放開她,急急彎下身探她的腿,啞聲道:
「你的腿?信上說你的腿斷了?」
一時之間,湘竹幾乎無法呼吸,也無法做任何反應。
「你……你就是為這個而趕回來?」
冷青揚眼底全是血絲,憔悴地駭人,他看起來十分疲憊,「一接到信……我瘋了似地丟下數萬精兵,在大雨中沒日沒夜地追趕四天四夜的路,人沒稀過眼,馬也快跑垮了,該死的雨,如果不是這場雨,我可以再趕得快一點,你的腳……怎麼了?」
似肺內空氣全被掏光般,湘竹被點穴般地完全怔住了,這是第一次—她恨不得當場把自己劈為兩半,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賭氣亂寫的事……竟害冷青揚披星戴月地在大雨中連趕四天四夜的路。
「湘竹?」見她不回答,心急如焚的冷青揚也顧不得什麼,直接撩起湘竹的襦裙——
襦裙下,一雙勻稱修長、白皙無瑕的美腿完好無缺。
「湘竹?」冷青揚疑惑地看著她。
「我……」湘竹羞愧地迸出大哭,捉住冷青揚的手,「我是騙你的……我以為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對不起!對不起……」
「騙我的!」青揚仍毫不鬆懈地問,「真的沒事?你的腿真的沒事?」
「沒有……」湘竹撲入他懷 大哭,「你這傻瓜!我不知道你會為我這樣,對不起……」
「沒有……就好……」瞬間,冷青揚全身力氣全耗盡般,頹然跌坐在地上,緊繃了四天四夜的倩緒,霎時完全放鬆,一手將她摟入自己懷 。
「湘竹?你怎麼哭了,你人沒事就好……」
「血?你的腳底在流血!」淚如雨下的湘竹驚愕地發現青揚的軍靴上竟有血絲。
她匆匆地為青揚脫下靴子,赫然發現青揚腳底板子不但長滿粗繭、起水泡,甚至還有龜裂處,並滲出血絲來——四天四夜馬不停蹄的趕路下來,腳底不但長起泡、起繭,更因長期堅硬的靴子摩擦,竟滲出血絲來。
「……」湘竹豆大的淚水,一顆顆掉在青揚的腳上。
「別哭!」青揚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他關心的,只是她的淚而完全不是自己傷痕 的腳,淡淡道:
「過兩天就好了。」
「我幫你敷藥。」湘竹痛惜而小心翼翼地捧起青揚的腳,以溫水拭淨後,再仔仔細細地為他抹上藥膏,然後再以細棉布纏繞。
「不用纏了,」青揚平靜道:「我馬上要趕回軍營,纏上棉布可能無法套上靴子。」
「你要馬上回去?」湘竹驚問,「至少先睡一下,你已四天四夜未……」
「我必須走!」冷青揚輕捏她的下巴,眷戀深情的目光膠著在她臉上,「戰事還在進行,主帥擅自離營,是殺頭大罪,如果不是我軍連戰皆捷,前線又有我得力之助手——左翼指揮為我坐鎮,這趟恐怕也無法回來……」
「不!我不讓你走,絕不!」湘竹瘋狂地攀住他的頸項,把自己滾燙的淚水揉碎在他俊挺剛毅的臉上……
顫抖地……她主動把自己的紅唇貼住他的唇,似一枚炸彈在兩人身體間炸開般,她只覺得腦門一暈,前所未有的暈眩與悸動同時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