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頭,眉梢蹙成「川」字,「我既然對你絕望,為何會將劍丟給你?」
「因為我想要那把劍,所以……」他哽咽住。
她卻笑了,沒有任何壓力,笑得天真爛漫。「因為我知道你在乎那把劍,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快樂,是不是?」
她輕輕歎息,雙手捧住他的臉,「以前的事情我雖然不記得,但是從我遇見你開始,你就是這樣皺著眉,好像有無限的心事。你說的話我相信都是真的,但是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不希望看到你不開心。秦大哥,我以前是這樣稱呼你的吧?你能不能對我笑一笑?我真想看到你笑的樣子。」
秦羽的嘴角用力向上牽扯,卻只是苦澀的弧度。
上蒼,他到底放棄了什麼?一個舉世無雙,如此真切愛他的女子,他竟然不肯張開雙臂擁抱,只等到將她、將自己折磨得如此傷痕纍纍才後悔不已。
其實應該吃下忘情散的人是他才對。
水玲瓏一陣陣咳嗽,手腳更加冰涼,秦羽將她扶起,以掌心抵住她的後背,為她源源不絕的輸送真氣暖身。
「你救我,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我,不想看我去死,還是因為別的?」她虛弱的問。
「我喜歡妳。」他第一次對她說這句話,感覺掌心下她的背脊抖動了一下,但沒有回應。
以前,他不知道什麼是愛人、什麼是被人愛,然在海上那一夜他都知道了,無論是愛人還是被人愛,都是一種幸福的負擔,因為如果你愛了,就意味著要拿自己的心去交換。
她把她的心,那顆水晶般玲瓏剔透的心放在他的手中,經歷生死之劫後,他知道自己不會再放棄了!
「等我們找到郎中,我送妳回西涼。」他掀起車簾的一角,已經可以聽到從外面飄來的人聲,他們顯然是到了一個繁華的地方。
「公子,東都到了,你們要在哪裡落腳?」車伕問。
「先找一家客棧。」他沉吟著,「哪裡距離太醫院最近?」
「那就是東昇客棧啦。那是百年老字號,老闆人好,要價也公道。兩位是來東都看病的?可是我們東野太醫院的太醫是不隨便給普通人看病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秦羽將水玲瓏扶下車,遞給車伕一錠銀子。
打發車伕離開後,水玲瓏拽了拽他的衣角,「我們去別家住吧。」
「怎麼?」
「那些士兵不是要抓我們嗎?萬一這個車伕洩露了我們的行蹤,這裡最容易被官府查到。」
秦羽不由得不佩服她心思縝密,他一心一意想盡快找到大夫,並沒有細想其他的事情。
於是兩人在隔街的上明客棧住下。
「我這就去給妳請大夫,妳在這裡等一等。」他安頓好水玲瓏後,就跑到太醫院去請大夫。
太醫院果然不是普通的地方,看門的土兵就是不讓秦羽進去,眼看一頂小轎從遠處抬來,秦羽聽到那些士兵說--
「是宋太醫回來了,趕快開門。」
他衝上前,大聲道:「宋太醫,可否移步去救一個人?」
轎簾掀開,有位長者走出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東野的規矩嗎?太醫是不為平民看病的。」
「所謂醫者就應該是救死扶傷,怎麼能挑揀病人?」秦羽從旁邊的士兵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奪下一把腰刀,嚇得周圍的人驚叫--
「你要幹什麼?!」
他將刀橫在自己頸前,「你要是不去看病,我就死在這裡,血濺五步,讓你背上一生的罵名!」
宋太醫驚得愣了愣,最終還是無奈的苦笑,搖搖頭,「小伙子,真有你的,你請大夫怎麼還要動刀動槍的?罷了,我跟你走一趟。」
「多謝您了!」秦羽扔下刀,感激不已。
但是,當他們反身回客棧,房間中卻是空無一人,水玲瓏去向不明。
第十章 天清海平
「說!十四號房的那名姑娘去哪裡了?」秦羽盛怒之下一把抓住客棧老闆的衣領,大聲喝問。
老闆驚嚇不已,「哪位女客?是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哦,對了,剛才有人來拜訪,那姑娘就和那位客人一起走了,我想你們應該是認識的,就沒多問。」
水玲瓏不會輕易和外人走的,而且她現在又全然忘記以前的事情,怎麼會隨隨便便和別人離開?
秦羽不信,「那人是什麼樣子?」
「高高瘦瘦的,長得很清秀俊朗,看上去至少三十多歲。」老闆連說帶比劃。「對了,他手裡還拿著一把看上去很神秘的劍!」
難道是五郎?秦羽頗為吃驚,莫非五郎也追查他們的蹤跡找到這裡來?若來的人真的是五郎,那水玲瓏就可以得救了!
「他們去哪裡了?」他急問。
「不,不知道,就看到他們出門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秦羽丟下老闆和那名被他強拉來的太醫,一頭衝出店門。
東都,正如他所聽說的,是一座繁華的都市,有著無數的人、無數的街道,要找一個人的蹤跡談何容易?他毫無線索,根本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尋找。
就在他焦慮萬分的時候,他看到不遠的牆角上有被人用石頭畫了一朵花的記號。這花是夏禹特有的悠羅花,這記號也是夏禹人互相聯絡的秘密。
在這裡,會是誰留下這樣的記號?五郎!一定是五郎!
他順著記號尋找下去,記號的指向漸漸穿過一條條街道,到了城郊一處寺院。
山門外,有個小沙彌正在低頭掃土,秦羽上去問道:「請問,師父可曾看見一男一女兩人從這裡經過?」
小沙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見到兩位施主剛剛進山門。」
秦羽立刻要衝進去,小沙彌伸手一攔,「施主且慢,如果您是要找剛才進去的兩位施主,最好還是先等一等。」
「為什麼?」他豈能再等。
「住持說,這兩位施主是貴客,不許外人打攪。」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頓足叫道,他再也沒有多少耐性和這個小沙彌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