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妳讓我很意外。」他由衷道。
他本以為她不過是個不解世事的刁蠻千金罷了,想不到她竟然還會經手制墨,甚至就連版畫的法子都能應用到墨錠的外形上……
不過,她也真是太天真了,對他這個商賈敘述得這麼毫無保留,難道她就不怕他回淮陽便如法炮製?雖說他對文房四寶沒什麼經營的興趣,但好歹淮陽一帶也算是四寶起家之地,他要找人合作,一點都不困難。
看來,她真是沒有半點防人之心……至少在這一部分。
「這是誇我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沒錯。」
聞言,她微展笑意。「其實這也沒什麼,除了運用版畫的方式,我就連墨錠的形式都能夠改變,不一定非得要長條狀,可以是各式各樣的樣式,不需打模,可以純手工捏制,完成之後,做為王公貴族,或者是一些愛好風雅的人賞玩用。」
知道她了不起了吧?她可不是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關於制墨,她可是學了不少。
「嗯哼……」她說的特殊墨錠,他確實是在鋪子裡瞧見了,不過……「既是這麼好的東西,為何銷不出去?」
西門念弦驀地瞠目結舌,瞇眼瞪他,隨即又心虛地別開眼。
「誰說的?不過就是墨錠的價位較高,有些人買不起罷了。」她胡口謅著,心裡不斷地卜通跳著。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嗎?
「哦?」他倒也不戳破她的謊言,只是湊近了她。
「喂,你要做什麼?」她抗拒地抬起雙手擋在兩人之間。
不會想要趁著四下無人對她胡來吧?別傻了,只要她高聲一喊……啊,不對,舒大娘不在,雲姊又在前頭鋪子,她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她……
慕容涼沒好氣地瞪著她雙手護胸、全身戒備的模樣。「西門姑娘,我不過是要拿妳的板印罷了,犯得著這麼緊張嗎?」現下是怎樣?他是會吃了她,還是吞了她?非得要這般戒慎恐懼不可?
「我……」發覺頭頂的陰影退去,她才瑟縮地微瞇眼睇他,見他正氣定神閒地雕著她的板印,不禁湊上前去。「喂,你在做什麼?要是弄壞了我的板印……等等,你會雕?」
瞧他拿著雕刀,看似隨意,然而三兩下就將她想要的模樣雕琢得更加深刻,彷彿早已知道她要雕的是什麼。
他……太教她意外了。
「龍無五爪,就不叫龍了。」他抬眼,將印板遞還給她。
她無言地睇著他,一時間教他的舉動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連個謝字都說不出口了?」瞧她一臉傻愣,他不禁笑得戲謔。
她驀地回神,硬是別開眼。「我……我為什麼要謝你?是你愛多管閒事,我又沒拜託你,你到底還要待多久?你一直待在這裡,待會吹影公子要是找不著你,可就不好了。」
「妳似乎三兩句不離吹影呢。」他依舊支手托腮,一派的悠閒,然而眸底卻多了份難喻的惱意。
「那當然。」
「妳瞧他順眼得很。」
「那當然,因為他沒有什麼惡意。」她斂眼睇著板印,不懂他怎能夠三兩下便將這龍體的神韻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難道我就有?」他對她有惡意嗎?他可不這麼認為,頂多是初見面時,略略招呼了她那張利嘴罷了。
「你沒有,但是你滿身銅臭味,你的眼老是在打量,打從你踏進墨寶閣後院,就不斷地在盤算……像隻狐狸。」她抬眼直瞅著他,閃也不閃。
聞言,他不禁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你幹麼?我不准你這樣盯著我看。」很毛耶!好像要將她看透似的,這種感覺真令人厭惡。
「丫頭,妳很有趣。」他突道。
「我……」她扁著嘴,不知道怎麼應對,見他似乎又靠過來一點,她急著想要往旁退,豈料擺在桌上的手竟被雕刀給紮了一下,教她痛得哇哇叫。「啊!我的手……」
慕容涼見狀,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含入嘴中。
她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的異舉,怔愣得說不出話,只能任由他輕吮著指尖,直到他鬆手。
「傷口不深,不過待會還是上點藥較好。」他平淡道。
西門念弦直瞪著他,瞪著瞪著,突地……「啊!你、你居然……」老天,他竟然吮她的指,這要是教人撞見,豈不是壞了她的清白?
「我什麼我?吸掉這一口血較好,還可以順便止血。」他沒好氣地睇著她。「待會記得去上藥。」
有趣,確實是相當有趣,瞧她漲紅臉的模樣,就像是一顆熟透的桃子,教人想要咬上一口。不過,他還有要事在身,逗她,也只能點到為止。
忖著,他隨即起身。
「你要走了?」耍弄她之後便想要走?
「妳不是要我趕緊走,要不吹影會找不到我。」說著,唇角始終噙著笑意,然而,走了兩步,他又轉身道:「對了,為了妳家鋪子著想,選我當夫婿,絕對好過選吹影,所以若是妳打算洩題的話,就應該把題目交給我,而不是交給吹影,但若妳是要托吹影交給我,那就另當別論。丫頭,我可是很期待幾天後的第二關卡呢。」話落,他放聲大笑,轉身便走。
「誰、誰要交給你,我明明就是……」她氣得跳腳,氣得渾身發顫,一句狠話都罵不出口。
吹影公子竟然將紙條的事告訴他……她扁嘴捧超受傷的手,睇著上頭露出米粒大小的血珠,上頭還殘留著他濕熱溫潤的含吮……
「啊!我要去洗手!」
不要臉、不要臉的狐狸,竟敢輕薄她,她絕對絕對不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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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
晌午時分,西門府邸熱鬧滾滾,上門的不是買墨的客人,而是看熱鬧的鄰人。
西門念弦有些不悅地瞪著被擋在後院穿堂廳後的人潮,柳眉狠狠地打上一圈死結,氣得吭不出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