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房間啊?」
杏杏才將桑桑往床上一放,正要轉身關上房門,永傑竟然已大搖大擺地進了她房裡。
「喂,誰准你進我房裡的?」
她雙臂一張,硬攔在他面前。
「你呀。」
「我哪有?」
「你不是答應伯母要陪我嗎?那我跟著你不理所當然?」他頑皮地朝她眨眼。「要我去問你媽嗎?」
杏杏可不想讓母親氣得把她敲成「釋迦牟尼頭」,只好不情不願地放下雙臂。
「你到底來幹麼?」
「來吃飯。」他邊答邊環顧室內。
「你媽今天不煮晚飯嗎?」
「咦,這是上次班級旅遊拍的照片吧?這張送我。」
杏杏沒想到他非但顧左右而言他,還順手拿了一張她壓在書桌透明膠墊下的獨照。
「還我!」
她伸手想搶回,但他快一步解開衣扣,把照片塞入領口,害她手僵在半空,進退不得,只能氣惱地瞪著他。
「吃飯嘍!」
淑晴的呼喚傳來,永傑咧嘴一笑,扣好鈕扣,先離開房間。沒勇氣伸手往他衣裡撈的杏杏,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挫敗,頭一回意識到自己可能直到畢業都脫離不了他的魔掌。
「哇,這紅燒獅子頭好好吃喔!林媽媽您的廚藝真是捧!」
飯桌上,白永傑津津有味地吃著飯,還不忘誇讚淑晴的廚藝,樂得她猛往他碗裡挾菜。
「狗腿!」被冷落的杏杏忍不住嘟囔。「有夠假仙。」
「不然是怎樣?難道你覺得媽煮的不好吃嗎?」
被母親再度斜睨著問上那麼一句,杏杏馬上覺得頭上剛剛搥的兩記又開始隱隱作痛。
「沒……沒有,很好吃,他說得沒錯,媽您煮的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了!」
杏杏冒著冷汗笑說,再也不敢多嘴。
算了,就讓白永傑繼續去演那全世界所有母親最喜歡、最想要的貼心小孩,再噁心她也忍著,反正除了她之外,大概全宇宙所有的雌性都抗拒不了他的甜言蜜語和天使笑容,老媽淪陷也不算可笑啦。
杏杏說服自己以平常心看待和白永傑同桌吃飯的事實,心裡還有點小小佩服他這麼討人喜歡的「特異功能」。要維持人見人愛的表相也很辛苦吧?他幹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呢?
不對,她幹麼同情這個剛A了她一張照片,很可能會拿回他家貼來避邪的傢伙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從父親過世一年半以來,餐桌上難得這麼熱鬧,看在母親被他哄得很開心,這回她就不跟白永傑計較了。
「林媽媽,我該回家去了。」
吃完飯後,永傑又待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好,有空常來玩喔!杏杏,送永傑下樓。」淑晴還真有些不捨地摸摸他的頭。
「哦。」
這回杏杏可學乖了,不再嘀咕就起身照做。反正送他下樓不過是一分鐘就能解決的小事。
「喂,我的相片——」
「我們過幾天就要移民去美國了。」
走到公寓一樓的紅鐵門外,杏杏正想再試試跟他要回相片,聽他這麼一說倒愣住了。
「你又在唬我了,對不對?」她忽然想到這個可能。
他搖搖頭。「真的,我沒騙你。」
「你說真的?」杏杏實在無法分辨他話中的真假。「那今天在學校的時候怎麼都沒人提?如果知道你要離開,一定會有很多人傷心難過,可是我看大家還是一樣嘻嘻哈哈的,跟平常沒兩樣嘛!」
永傑雙手插入褲袋,低頭看著自己踢著柏油路面的右腳,神情有些落寞。
「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場面,反正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搬回台灣,還是不說算了。所有同學裡,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的。」
看他樣子不像在說謊,杏杏一下子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覺得心裡頭突然悶悶的。
「我會寫信給你。」他抬頭凝視著她。「你答應我,一定會回信。」
「不知道,看心情啦!」
杏杏明明是想答應他的,可是偏偏就是嘴硬,說完反而一陣心虛,慌張地說聲再見便轉身要回家。
「林杏杏!」
「還有什麼——」
她一轉身,永傑就這麼低頭往她唇上一親,隨即跑開。
「你一定不可以忘了我!」
他頭也不回地邊跑邊說,一下子就消失在巷口,留下臉比煮熟的螃蟹還紅的杏杏,傻傻地捂著嘴呆立原地,一顆心亂跳,彷彿快從胸口飛奔而出,身子卻完全無法動彈。
「什……什麼嘛……」
杏杏又羞又氣。這可是她的初吻呢!
白永傑這個臭男生!竟然趁她不注意就這麼偷走了她的初吻!
她覺得自己該追上去痛扁他一頓,可是兩條腿卻像生了根,紮在地上就是不聽使喚。
而且,她的腦袋也開始怪怪的……
她不由自主地想,難道白永傑是喜歡她的嗎?
他只告訴她一人要移民的事,是因為喜歡她嗎?
他吻她,是因為喜歡她嗎?
他有沒有可能是喜歡她的呢?
噯,煩死人了哪!
第五章
林家客廳裡,正在召開緊急家庭會議。
杏杏萬萬想不到,Josh竟然就是白永傑。
當年他那臨別一吻足足害她連續失眠了兩天,天人交戰到最後,好不容易決定趕在他要離開的當天早上,親自去找他問清楚,沒想到她起早,他離開得更早,趕到他家時早已人去樓空,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可惡的是,他說會寫信給她的事果然只是說說而已。他去美國後,根本沒捎個隻字片語給滿腔期待的她,讓她百分百確定那根本不是什麼告白之吻,而是個「惡作劇之吻」,存心教人火大的,害她自此對於向她表達好感的男生全都存著不信任,就怕對方又是第二個白永傑。
可是更想不到的是,都事隔十多年了,他已經貴為天王巨星,竟然還對「雙面人」的遊戲樂此不疲。
實在想不到脫離魔掌的方法,沒轍的她左思右想,覺得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一離開永傑住處,馬上回家尋求家人幫忙。
雖然她不好意思提小時候相信什麼橡皮擦魔法的事,而被白永傑抓住把柄、任他擺佈,倒是把憋了十多年都沒告訴任何人的「奪吻之恨」說了出來。一個才十一歲就會強吻小女生的人,任誰都會覺得是個危險分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