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愛吃……」
李恩寵還是沒有動筷,兩眼仍直盯著馬路對面的方向。
襲日魄察覺到李恩寵的不對勁,沒動聲色,只靜靜挾了菜到她碗裡。
李恩寵勉強吃了兩口面後,忽然站起身,說道:「我、我想起來……我身上沒錢了,那……有個提款機,我去領個錢……」
襲日魄知道她在說謊,也沒戳破,只淡淡道:「好,妳去,小心點。」
「我馬上回來……」語畢,李恩寵丟下筷子,急急跑上天橋。
襲日魄望著她急切的身影,也知道有事發生。他們剛才才現賺一萬,付面錢綽綽有餘,她竟急著去提錢,行為非常不尋常。
迅速付帳,他起身跟上她。
馬路另一端,李恩寵氣喘吁吁地循著「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拐過一個街口,來到一座公園。憑著某股直覺與勇氣,李恩寵直直走進陰暗的公園,然後,她在一張公園椅上看見了那個人。
一個遊民。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她不敢確定,只能怔在原地,呆呆看著。
昏黃的路燈下,那個人的臉看不清楚,倒是李恩寵被認了出來。
「恩寵?」
真的是他!李恩寵內心激動,不知該走上前,還是該拔腿逃跑。
她不想見到這個人,卻又無法視而不見,看著他無家可歸,只能落魄潦倒地睡在公園裡,她真的很痛心。
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當年,他把她從孤兒院接走,就算情感生疏,她還是願意試著去喜愛他,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出獄後的生活是殘酷的,工作不順再加上後來染上賭博,他的日子過得一團糟,連帶連累她的生活也走了樣。
「恩寵……」那男人從椅子上坐起,以沙啞的嗓音喊她。
為什麼她要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狀況下再看見他?
是對他的殘忍,還是對她的?
她對他,有怨、有懟、有氣,卻終究還是無法不管他。
李恩寵忍著淚,掏出口袋裡所有的錢,匆匆放在他身旁,隨即轉身跑開,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逃難似的衝出公園,跑上天橋,她冷不防地一頭撞進男人溫暖的胸膛。
「才去領個錢而已,有必要這麼想念我嗎?」
襲日魄攬住她,調侃的話語竟是如此不可思議的柔軟。
抬頭望進他溫柔的黑眸,她想哭,卻沒有半滴淚,所有的委屈全梗在心窩,有著無法釋放的難受。
「我……我想喝酒,可以嗎?」她像個孩子般詢問他。
他定定盯著她半晌,輕輕撥開黏在她臉上的髮絲。
「好,妳想做什麼我都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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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唱歌!」
兩杯下肚,在微醺的狀態下,李恩寵變得比平常更多話、更活潑。
居酒屋裡,只見她拿起酒瓶充當麥克風,宣告自己準備開首次個人小型演唱會。
「這是妳第幾次喝酒?」
眼看她有發酒瘋的跡象,襲日魄開始後悔帶她來喝酒的決定。
「第一次!」她高舉手臂,鄭重宣告世人。「因為酒好貴,喝不起。」
「小姐很有活力哦!」居酒屋老闆笑了,似乎覺得李恩寵很逗。
時間已晚,居酒屋早過了營業時間,老闆因為和襲日魄是舊識,特地留位招待,否則早關店打烊了。
「我要唱歌!我說了我要唱歌!」李恩寵勾住襲日魄的脖子,滿是酒氣的嘴靠向他的臉頰,熱呼呼貼靠著。「你想聽什麼,我唱給你聽好不好?」她含糊咕噥道。
「隨便。」
「好,那我就要唱一首李恩寵版『酒後的心聲』。」
她拿著酒瓶,五音不全地開始大聲唱了起來。
「雞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裡,你的身影,揮散不去--」
「咦?這首是『酒後的心聲』嗎?」居酒屋老闆好奇問。「她該不會是乘機在對你唱情歌吧?」
襲日魄但笑不語。李恩寵突然衝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繼續她的告白演唱。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哦……」
「我想我們該走了。」
襲日魄站起身,決定在她醉到「胡說八道」之前,先帶她閃人。
「要走嘍?我還沒有唱完!」她耍賴。
「回家再唱。」
他扶著她一起坐上計程車,回到他天母的住處,一路上,她的嘴巴沒有停過,堅持重複唱著那首已經唱了一個晚上的歌曲。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進門,脫鞋,她賴在他身上,果真是回家繼續唱。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想你只讓自己苦了自己,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唱著唱著,她竟開始啜泣起來。
「妳醉了。」襲日魄扶她到沙發上坐,想去擰條濕毛巾,可是她的雙臂堅持圈著他的頸項,說什麼都不放他走。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丟下我……」她賴著他,像個孩子般傷心哭著。「你也是、爸爸也是、小愛姊也是……」
襲日魄在她身旁坐下,撫著她的背,柔聲道:「我沒有要丟下妳。」
「騙人……你們都讓我一個人……」她抓著他的衣服,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開始訴說心裡好多好多的委屈。
他靜靜聽著,沒有打斷她。
「我好怕……好怕一個人……」
她訴說著心底深處多年來最大的恐懼害怕、最深的迫切渴望,一句句都像重錘,狠狠敲擊著他的心。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後,妳不會再是一個人,我保證。」他緊緊抱著她,給她力量,也給她承諾。
「真的?」她抽噎著。「沒有騙我?」
「傻瓜。」
「呵……」她拾起頭,衝著他傻笑。「我、我好高興……嘔--」
很好,她又吐了,還直接吐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