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儷晶媚眼裡閃爍著光芒,龍深深頓時呆若木雞,彷彿頭頂插了一記長矛。
「你想想看,先不提他分手的話說得清不清楚,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對錯,其實他不需要跟你交代什麼,真要說起來,這張喜帖就是他對你的交代。」翁儷晶淡淡地分析起來──
「你用這平常教書的模樣跑去,丟下紅包簽了名,悶悶地坐在男友的喜宴裡,新郎新娘來敬酒,旁邊認識的人說,哎呀,那就是新郎的前女友啦,你看她好哀怨喔,穿得又老氣,難怪活該被人甩,還是新娘子漂亮多了……再說,」翁儷晶聳聳肩。「你這種好好小姐的個性,也報復不出什麼東西,頂多是坐在人家禮堂裡擺臭臉,有什麼用?你乾脆不要去算了。」
龍深深腦海中立刻浮上喜宴裡可能出現的畫面,她頹然,踢開高跟鞋,坐倒在自己柔軟的床鋪上──
「天啊,我不要去了啦……」
撫著臉,龍深深開始想哭了。這一刻,被拋棄的挫折感整個真實竄上心頭,她覺得自己不只是被打敗,而是慘敗。
「什麼不要去,你一定得去!」翁儷晶以不可一世的神情睥睨著女兒。「但你要把自己打扮得艷光四射,就算威脅不到沉浸在幸福裡的新娘,就算不能讓新郎徹底後悔,也要讓所有人眼睛一亮!沒錯,你不是新娘,可是要娶你的男人多得是!死了一個蔡裕華,天底下還有千千萬萬個男人等著你挑選。你就是要用這種自信踏上前男友的結婚禮堂,否則就是被拋棄的小可憐,等著被眾人暗暗恥笑!」
「喔……」有道理耶。她緩緩抬頭,望向母親大人光芒萬丈的臉龐。
奇怪,她明明是從這個太后的肚皮裡爬出來的,怎麼沒遺傳到她過人的精悍和灑脫,只會躲在人後獨自舔舐傷口,哀怨痛哭?
「那我該穿什麼?」龍深深好苦惱。衣櫃裡清一色都是淺灰深黑套裝,連件像樣的晚禮服都沒有。
「你……」翁儷晶無奈搖頭。「你真的是女人嗎?」
虧自己還是常上蘋果日報第八版,社交圈裡呼風喚雨的名媛,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女兒?死心眼到生平只交過一個男友,當副教授當到腦袋不清不楚,搞不好還真的篤信不婚前性行為那套。嘖!
「你要打扮得比新娘更喜氣,表示你比她更開心見到這場婚禮。」靈光一閃,想到自己衣櫃裡某件精心收藏的珍品,翁儷晶笑逐顏開。
「好,我知道你要穿什麼了,先幫你找個配件!」啪地打開水鑽手機,纖指毫不猶豫地撥出一組號碼。「喂,周先生?我是儷晶啦∼∼」上了年紀,聲音還能如此嬌滴,實屬不易。「我有事想拜託你耶……那輛八○年代JAGUAR能不能借我玩一下?嗯∼∼不要只是吃頓飯,那沒什麼誠意嘛∼∼我最近才想約人去看歌劇魅影,票是訂到了,但可惜的是沒一個像你這樣有文藝氣息的紳士可以陪我一起去……」話筒另一端不知說了什麼,翁儷晶爆出一串嬌笑。
龍深深不安地望著自己的媽媽,嚴謹的腦袋當然猜不出一向創意驚人的媽媽在盤算什麼,不過倒是萬分佩服她胡扯的功力。
唉,她媽媽都快五十歲了,生活過得比她多彩多姿,朋友比她多、生活圈比她廣、體重比她輕,連體脂肪都比她低,看起來幾乎快比她年輕了。
不知不覺被男友甩掉的她,原本打算去婚禮上當個地縛靈洩恨,這心裡計劃的自以為厲害的小小報復行為,也被母親無情地貶到一文不值。
沒錯,她才不想以喪家之犬的模樣現身,可是她又能如何?
她好羨慕母親說話神采飛揚的樣子。媽媽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高興怎樣就怎樣,不像她,總是一副高傲的模樣,其實內心脆弱得要命,她真怕去了婚禮會忍不住抓狂,或者是回憶湧上心頭,害她當場失聲痛哭。
多希望今天媽媽能乾脆代她上場喝喜酒,她只要躲在家裡等著好消息回報就好……
如果能遺傳母親一半的堅強,那該有多好。
龍深深滿腦子胡亂地想東想西,心情好差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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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艷陽高照,陽光照射在皮膚上還有些微刺痛感,沒想到才過下午,轉眼烏雲密佈,幾道閃電之後,天空嘩地下起驟雨來。
一輛綴著典雅圓頭車燈的復古幽綠BMW打上了臨時停車燈,放上故障標示,停在路旁。
撐著深藍色大傘,鳳鳴定在路旁撥打手機,大雨濺濕了他半邊西裝外套,雷聲隆隆,偉岸身影佇立,有如廣告般的畫面也成功吸引了不少路過的癡迷目光。
「你怎麼搞的?」電話一接通,他劈頭就罵。「我要的是一輛有型有款的復古車,不是一輛老到不能動的車!」
「復古不就是老嗎?」好友被他電話轟炸,在另一端涼涼道:「誰教你要那麼堅持,我就不信你那身亞曼尼特別風流倜儻,一定要這輛車才配得上。」在鳳鳴威脅利誘下,他費了好大勁才從二手車商那裡借到這輛限量復古BMW,現在還被講得一文不值,真是的。
「現在怎麼辦?」再磨下去,新人都快送進洞房了。天啊,原本收到喜帖就夠嘔了,現在車拋錨,簡直讓他快氣炸了。
「我怎麼知道?」好友倒是挺悠哉。「要不然等我去載你。從我這兒出發,到你那裡大概要一個鐘頭吧,快一點的話。」陽明山上的豪宅庭院喜宴是吧?真搞不懂,幹麼一定要出席前女友的婚禮呢?
「你不是還在桃園嗎?」鳳鳴頹然。「不用你費心了,多謝你幫我找到這麼棒的車,bye。」隨便道了聲再見,他決定路邊攔車。
帥哥在路旁獨自佇立,沒幾分鐘,馬上吸引一輛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