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她也說不清楚,她只知道,自那天他送自己回家後,她對他的感覺,就完全變了。
以前他靠得再近,她都不會有什麼異樣,而現在只要想起他,她就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是什麼,卻讓她無所適從,心口怦怦亂跳。
她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想男人,想那個咄咄逼人、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蒲從雲?
這讓自小修道、以為男人在自己眼裡無關痛癢的卓葶不免懊惱,也是這些天讓她心煩意亂、萎靡不振的原因。
她很想讓自己靜下來,可沮喪的發現,她的情緒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愈想攤斥他,想他的時間反而愈多,腦子裡甚至傻呼呼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希望在通往自己廂房的花梯上,突然看見他的身影。
天啊,怎麼會這樣?!
她一遍又一遍問自己,卻怎麼也控制不住,接到他的信後,幾乎第一時間衝出廂房的衝動。
一直以來,和他的另兩個哥哥相比,他顯得過於沉穩,或者說被動,可今天為什麼突然想約她,是喜歡她的緣故嗎?
這個認知讓卓葶高興地彎起唇角,腳下步履更輕快。
山風陣陣,前面就是他約她的地方,卓葶停下步子,要是讓他發現自己儀容不整,有多難為情啊?
正想著整理被山風吹亂的衣裙,她忽然感覺有人往這邊走來。
是他嗎?他已經等在這裡了?!
因為緊張,卓葶的心輕顫起來,她咬住下唇頭也不抬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我睡得有點晚,所以來遲了,我……」
「卓姑娘客氣了,不管多久,我都會毫無怨言的等著妳!」她才說一半,就被來人笑吟吟的聲音打斷。
不對,這聲音……
卓葶猛地抬起頭,眼前出現的身影,讓她整個人霎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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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蒲從雲走出議政廳,沿著青石鋪成的小道回到住處,甫進府門,就有一道身影打橫衝出,突然跪在他面前。
「三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蒲從雲眼也不抬地往前走,質問一路小跑追在自己身邊的管事。「怎麼回事,誰准你放個女人在府裡亂跑亂叫的?」
「公子,她是黎媚兒,大公子的女人,她說有要事一定要對您說,屬下才放她進來的。」管事小聲回道。
黎媚兒,那個曾經勾引過他的九黎仙子?
想起當時的情形,蒲從雲依然滿心不屑。「曲年,你跟我也滿久了,她說有要事,你也真相信?」
「屬下不敢。」曲年躬身,想了想又心有不甘地說:「屬下只是覺得她同大公子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
「所以什麼?」
「屬下的意思是說,她的話不妨聽上一聽。」
蒲從雲冷哼一聲,繼續大步前行,眼看就要穿過中庭,跪在地上的黎媚兒突然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蒲從雲!你今天要是不聽我的話,會後悔一輩子!」她邊跑邊叫。
這女人到底想耍什麼花樣?蒲從雲停步回身,睇向黎媚兒。
「妳說出的事最好和妳的舉動一樣誇張,否則就算妳是大哥的女人,我也絕不姑息!」
黎媚兒聞言,努力吸了口氣,迎向他的目光。「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但我也是別無選擇……」見蒲從雲冷淡地扭過頭,她抖了抖唇,臉頰更顯蒼白。
「大公子前些時候一直對特使慇勤有加,近幾日卻沒有請過特使,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或許他有什麼別的想法也說不定。」蒲從雲哼聲。
「那您猜,他想用什麼樣的法子走終南捷徑呢?」
「妳要說就說,別考驗我的耐心!」
蒲從雲朝她一瞪眼,嚇得黎媚兒不禁退後一步。「奴家沒有別的意思,奴家只是覺得事情太過不堪,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堪?
不就是大哥和二哥爭來搶去麼,都習以為常了,還能怎麼個不堪法?
不好意思?
那就更滑稽了,人都跑到這裡來了,還裝模做樣說不好意思?
蒲從雲頓時沒了興致,甩手要走。
「三公子留步!」
黎媚兒情急之下,抓住蒲從雲的袖口。
「那天下雨,您送卓姑娘回家被大公子看見了,他認定特使對您偏心,而土司之位對他來說又是志在必得,他於是想出個霸王硬上弓的法子,說是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得到了卓姑娘,就不怕朝廷不支持他……」
「什麼?!」蒲從雲聞言,目光不敢置信地瞪住黎媚兒,厲聲問:「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奴家所言句句屬實!」
她會來通風報信當然不是因為心腸好,而是怕既得利益的失去--
苗人奉行一夫一妻,哪怕權位再高的男子也不納妾,只在有了新歡後就休掉舊愛。
但卓姑娘是朝廷冊封的土司夫人,地位之高不言而喻,它日不論誰娶,為了大局都不可能休棄卓葶,她明白這一點,才會鋌而走險向蒲從雲告密。
她寧可不相干的人得到土司之位,也不願情人另娶他人,自己一輩子在幕後當個沒名沒分的怨婦!
蒲從雲心思轉得極快,立刻猜出了黎媚兒前來告密的原因--他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卻又擔心兄長真會做出這種駭人的獸行。
「他現在在哪?」他脫口問,決定找大哥好好「談談」。
「奴家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去了寨外的重陽峰,好像還讓人送信給卓姑娘,約她在那裡見面……」見蒲從雲終於信了自己,黎媚兒微微安心。
「妳的意思是說……他今天已經行動了?」
「是的,奴家也是見他神情古怪,問了他的心腹才知道。」
怎麼會這樣?!
蒲從雲彷彿被一記悶雷敲中,急聲問:「他是什麼時候去重陽峰的?」
「午後……不,他吃完中飯就出去了。」
「那妳怎麼現在才來報信?」蒲從雲情緒有些失控,暴躁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