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不會舉行,他把賭注放在唐洛岳身上、傅儀藜身上,卻無法放在眼前這個艷光四射、卻極度可悲的女人身上。她被連升金控所束縛住、被自己所困住,想走也走不開。
他知道自己還能夠再支持下去,但卻不知道束顏歆什麼時候才願意走出來。
「想出去走走的話,打電話給我。」張皓璁轉身離去,沒有再多作停留。
門,關了上,束顏歆頹坐進皮椅之中。
她覺得好痛苦,她的心竟開始動搖。她對她過去近三十年來的觀念猶豫了、對自己將成為新娘子而彷徨、對她應負的責任而質疑!
不該猶豫、彷徨、質疑的事情,全部發生了!
「副總裁,一點要出發到巖上集團,要備車了嗎?」內線電話中傳來新秘書的嬌甜嗓音。
去巖上集團?對!她要去見洛岳,傅儀藜離開一個星期,讓他痛苦萬分,聽說每日都是火爆脾氣,巖上集團上上下下被刮得非常、非常的慘。
那這時候她去做什麼?她要適時的現身,提醒洛岳,他的身邊有一個未婚妻存在,她叫束顏歆,而他們即將在這星期六去試穿婚紗,接下來還有隆重而盛大的婚禮。
她要去安定唐洛岳的心,提醒他回到現實;如同她一直對自己耳提面命的那句話!這個婚禮,勢在必行!
「備車吧。」她回應著。
所以,張皓璁這個名字,也只不過是一個出現得不是時候的過客罷了。
就是這樣。
第七章
今晚沒有星光,也失去月娘的蹤影,只有黑幕籠罩得喘不過氣。
束顏歆的房門深鎖,她還特地交代,所有人不得進入打擾。
桌上放了酒,她也喝得差不多了,雙頰紅粉得醉人,絲質睡衣微鬆了開,露出因酒精而泛紅的雪白肌膚。
今天,去了洛岳那兒,她得到了可怕的訊息。
她是去找他一起去試婚紗的,卻瞧見了原本一直英姿煥發的洛岳,成了雙眼無神的憔悴人兒。他滿臉愁容,心神不寧,只為了那一個空著的秘書座位。
於是她表達出她的誠意,表示她知道他跟傅儀藜之間的愛情,更正式的告訴洛岳,婚後她絕對不干涉他跟傅儀藜之間的事情。
結果,洛岳看著她良久,那眼底透露著竟然是悲哀!
「你從不覺得我們這樣很悲哀嗎?一個不能主宰自己人生與愛情及婚姻的人,不是很可悲嗎?更何況你還是一個女人呀!幫助企業締結聯盟,比找到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來得重要嗎?」
唐洛岳緊握住她的雙手,反問了她。
她跟洛岳認識這麼久以來,歷經過無數次的擁抱與親吻,卻沒有一次的觸碰會讓她感受得那麼強烈!而這個觸碰,居然僅僅只是他握住了她的雙手。
她可以感受到炙熱的溫度傳進她掌心,而順著血液流進心裡的,是唐洛岳從未對她有過的──真切關心,這分關心太過突然也太過荒唐,因為這一切代表的,居然是「可悲」兩個字!
她簡直不敢相信,以往與她一模一樣的唐洛岳,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秘書、一段所謂的愛情改變了!他們以前明明有著一樣的共識──不論婚姻、企業──這是他們的責任,他們無權選擇自己的戀情!所以那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更加的不真實!
但是唐洛岳卻只是再搖了搖頭,告訴她,原來到今天他才知道他自己是多麼可悲的一個人。如果他是可悲的,那一直與他是鏡子互映的她,不也意味著相同的可悲嗎?
可悲?可不是嗎?束顏歆自己也深深這麼覺得。她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份體認,但她不會表現出來,因為這是她再怎麼痛苦也必須走的路!
但是應該與她一樣的男人卻停下了腳步,因為愛情而變了。他露出她從沒見過的開朗笑容,因為愛情讓他體認到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決定要用自己的雙手去掌握自己的人生!
她被扔下了,束顏歆在一瞬間有著強烈的感覺,只有她依舊站在鏡子前面,而映出來的另一個人已經消失了。她不否認她有著慌張的感覺,但不是為了婚姻上的遺棄,而是為了合作案上的問題。
唐洛岳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態度,甚至第一次在她面前就拎起了外套,想要去尋找他的愛情。
「我要為自己的人生尋找意義。」唐洛岳扔下這麼一句,她站在他面前,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阻止他。
她只得目送著唐洛岳離開自己的眼前,萬般思潮應該會向她蜂擁而來,她應該要決定未來該怎麼做。喜帖都出去了,她不能夠逼著唐洛岳結婚嗎?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計劃順利完成呢?
但是……這些她原本應該想的,她竟然都沒有去想。
因為唐洛岳臨走前對她說:她變了。
變了?她也變了?不!變了的應該只有他唐洛岳一個人,為了愛情而變化的傻子,為了愛情而將所有事情搞砸的笨蛋!
為何要說她也在變?為何叫她不要抗拒自己的變化?她沒有在變!她也沒有抗拒!這個根本不瞭解她的未婚夫,憑什麼那麼自以為是的對她下著評斷?
但是從唐洛岳離開辦公室那刻起,她卻無法避免的一直想著這個「變」的問題,而且她動搖著,被心底某個男人動搖著。
很糟糕!她現在心裡頭動不動想著的人就是張皓璁,他的笑容、他的言語、還有他自以為是的溫柔式霸道,都盤旋在她的腦海當中。
她只要一閉上眼,就能夠回憶起今天中午,他在辦公室裡第一次的怒吼。
他對著她大吼,不是罵她、不是威脅她,而是再度搬出那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大聲吼著!他愛她……他愛她!
還有那個幾乎要把她融化的擁抱,她被強力的手臂環繞著,有著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與心跳速度。
他明明就只是一個死皮賴臉的無賴,成天嘴上掛著他愛她的話語,用一見鍾情爛借口,僅僅這樣,她曾幾何時也被催眠成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