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走出廚房時,瞧見一抹身影走出宅門,她疑惑地蹙起眉心,看來好像是翟啟允,他這麼早要上哪兒去?
她正納悶時,大人的房門開啟,兩人詫異地望向彼此,她首先回過神,向他福身行禮。「早,大人。」
「早。」他望著仍未透白的天色,微笑道:「沒想到今天我們倆又起早了,正好,我有些話想跟妳說。」
雀兒點點頭,可心裡卻不免喟歎一聲,早知道就晚些起來。翟炯儀到井邊打水盥洗,而後步出內宅。
「大人想說什麼?」
「離開這兒後,妳打算去哪兒?」他低頭瞧她,一手轉著手上的竹笛。
「我還沒想。」
「需要我為妳寫薦函嗎?」他隨口問了句。
「不用……」她頓了下。「好,好的,謝大人。」
他走下迴廊,在一小池旁停下。「為什麼突然想走?」
她沒有言語。
「妳在躲避什麼?」他探問。
她吃驚地看他一眼。
「胡大人希望我能保護妳的安全。」
她睜大眸子。「胡大人……」
他頷首。「他很擔心妳。」
她蹙著眉心,思考他到底知道多少。
「就算妳不回答,我一樣查得出來。」他告訴她,經過一夜思考,他決定稍微改變策略,試探她的反應。
她的雙眸閃過一絲緊張,但又立即恢復正常。「是的,我相信大人能查得出來。」
「妳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他垂眼注視竹笛上的紋路。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大人。」她冷靜地回答。
「妳很固執。」他微笑。「不過我也一樣。」
「大人為何--」
「我不想失去一個能幹的左右手。」他回答,目光坦然地注視著她。留下她自然還有其他原因,不過現在不是對她坦誠的時候,若知道他是因為私情才不想她走,她或許會逃得更快。
她搖頭。「大人太過抬舉了。」
「妳知道我沒誇大。」他盯著她低垂的臉龐。「妳在逃避什麼?」
她歎口氣。「我很感激大人關心,可是有些事……是得自己去面對的。」她揚首望著他。「如果大人堅持要探究,那雀兒一刻也不能多待,今天就走。」
他錯愕地看著她,驚訝於自己竟然被威脅了。「妳--」
「大人,大人--」
雀兒轉頭,發現長隨快步走來。
「什麼事?」對於談話被打斷,翟炯儀顯得很不高興。
「剛剛有人來報,街坊的井口邊發現一具屍體。」
雀兒心頭一驚。「男屍還是女屍?」
她尖銳的聲音讓翟炯儀望向她,發現她的臉色蒼白。
「男屍。」
雀兒鬆口氣。
「哪條街上?」翟炯儀問道。
長隨將街名告知後,翟炯儀立刻道:「帶著仵作,順便通知岸臨,我立刻就過去。」
「是。」長隨接令離去。
翟婀儀轉向雀兒。「晚一點我們再談,妳先回房--」
「我和大人一塊兒去。」雀兒立刻道。
雖然有些驚訝,可翟炯儀沒多說什麼,頷首道:「那就走吧,別吐了。」
雀兒微微一笑。「我會記得別吐在屍體上。」
她促狹的語氣讓他也露出笑容。
可這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在兩人瞧見屍體時,都沉下了臉,是賣漿的王海。一早攤販來打井水,發現井裡有異狀,仔細一看,才發現有人掉入井中,吆喝了三、四個男子才將人給撈起。
仵作一面勘驗屍身,一面說道:「大人,是溺死的,他嘴裡有水。」
翟炯儀頷首道:「可有其他外傷?」
仵作檢查了下四肢與胸口。「目前看來是沒有。」他一面勘驗、一面喝報,吏胥在一旁快速地填寫屍格。
雀兒小心地在屍體周圍查看,而後走到井水邊。
翟炯儀朝梅岸臨說道:「派人到王海家通知他家人,最好要他兄弟來一趟,但先別讓他父親知道。」
「學生明白。」梅岸臨轉身對一旁的衙役交代該辦的事情。
仵作勘驗完屍體,將之帶回衙門後,天已泛白,市集的人群開始聚集,翟炯儀下令將井封起來後,一行人便離開了現場。
很快地,王海的兄長來認屍,雀兒特意離開,她不想留在那兒面對親屬悲傷的情緒,這是她最無能為力的一環,就算她有天大的本領,能解決各種案件,可她無法讓人起死回生。
她回到內宅,明基正好起床,她打水讓他盥洗,一邊試探地問:「明基,昨天我接到胡大人的信,他邀我們到建州玩,你覺得怎麼樣?」
「建州在哪裡,很遠嗎?」明基拿布巾擦臉。
「大概要半個月吧!如果搭船的話,會快些。」她回答。「你想不想坐船?」
明基咧出笑。「好,我要坐船。」
雀兒安心一笑。
「我問啟允要不要一起去。」他說著就往外跑。
「等等。」雀兒急忙扯住他。「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為什麼?他說要帶我去揚州玩,那我去建州也要帶他去。」他一臉認真。「我們是好朋友。」
「明基,你聽我說,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為什麼?」
雀兒一時語塞,一會兒才道:「他有事要忙,沒空。」
「那我們等他有空一起去。」他微笑回答。
雀兒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放棄,她晚一點再跟他談,她若是太強硬,他的牛脾氣也會出來。
「我去看他起床了沒。」
「他出去了。」雀兒說道。「大概晚一點會回來,你一個人先在院子玩,好不好?」
「好。」明基拿起地上的蹴鞠,跑到院子去踢球。
雀兒閉上眼,讓自己靜下心來,等她覺得舒服一些時,才起身到前宅,聽取相關人等的供詞。大人在二堂詢問王海的兄長王福的敘述,他的聲音哽咽,也充滿憤慨,不斷請求大人為他作主。
雀兒站在屏風後聽著證詞,堂上除了胥吏寫供詞外,她自己也拿著紙筆記下一些她認為重要的事情。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梅岸臨站在一旁小聲問道。
「目前沒有。」她搖搖頭,隨即止住,大概是昨晚沒睡好,頭隱隱泛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