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戚果果邊喝酸奶邊偷偷打量孤零零坐在角落看書的小米。她好像是生病了,臉頰潮紅,不停地咳嗽,嘴唇有些蒼白乾裂,樣子蠻可憐的。
那天在宿舍,小米虛弱地推開門,跑完萬米後痛苦喘息的模樣頓時讓正吃巧克力的她忘記了剛發過的「再也不理小米」的誓言。
戚果果扶小米躺到床上,忍不住罵她:「很難受是不是?你發什麼神經,為什麼要替他跑?你知不知道同學們怎麼說你的?!」
「對不起……」
小米勉強微笑,笑容孱弱得讓她心軟。
「以後不要再理那個尹堂曜了,聽到了嗎?」戚果果歎息。
小米怔怔望住她,半晌,咬住嘴唇:
「對不起,我不能不理他。」
戚果果瞪大眼睛:「為什麼——?!」
小米沒有說話,躺在床上的她臉色比白色的枕頭還要蒼白,眼神中靜靜流淌著一種憂傷。
「說啊,為什麼?」戚果果大聲問她,「總不會是因為你愛上他了吧!笑死人了!你是白癡還是花癡啊!難道你要跟楊可薇、那露她們一樣嗎,為了尹堂曜爭風吃醋成為大家的笑柄?!那個尹堂曜被寵壞了,他花心的很,不會真心喜歡上哪個女孩子的!」而且,尹堂曜有什麼好?幸虧體育課楊可薇逃課沒有上,否則這會兒宿舍裡肯定硝煙瀰漫。
「謝謝你,果果,」小米努力對她微笑,「我明白,你是為我好。」
「不要說這些廢話!」戚果果越說越氣,「我只問你一句——以後再碰到類似的事情,你還要跳出來什麼都肯為尹堂曜做嗎?」
小米苦笑。
戚果果覺得她只是在苦笑,而根本沒有猶豫。
「是的,我還會。」小米凝視她,眼底的憂傷轉化為某種深刻的感情,「對不起,果果。」
對不起個鬼啦!
戚果果氣得轉身就走,氣鼓鼓倒在自己床上,狠狠用枕頭蒙住腦袋。啊——!她悶聲詛咒,可惡!她再也不要理小米了!
壓抑的輕咳從教室角落斷斷續續傳來。
戚果果苦惱地又看向遠處的小米,酸奶喝得都沒有味道了。都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那天跑完萬米身子就很虛弱了,還連續兩天亮著檯燈查資料寫東西到凌晨一兩點。
這樣身體會搞壞的。
戚果果悶悶地把酸奶放到桌上,扭過頭低聲對身邊預習功課的成媛說:
「小米好像生病了呢。」
成媛頭也沒有抬,淡淡地說:「她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會照顧自己。」
「哦。」
戚果果歎一口氣,繼續機械地喝酸奶。如果……如果以後小米不再迷戀尹堂曜,那就原諒她好了,畢竟是自己先說要和她做朋友的……嗯,那就這樣吧!
戚果果目光一掃,瞟到教室外面。
尹堂曜被外班的幾個女孩子包圍,女孩子們笑顏如花,或清純、或明艷、或嬌柔,每個都是出色的美女。尹堂曜摟住其中一個女孩子的肩膀,他大聲笑著,笑聲很孤傲狂妄,接著他低頭在那女孩子頰上印了一個吻。女孩子嬌羞不依,其他女生眼中冒出嫉妒的暗光。
他是不會喜歡小米這種清秀的女生的。
戚果果點頭。
小米很快就會清醒過來吧。
可是——
戚果果猜錯了。
*** *** ***
上課鈴響。
又是人力資源管理課。
傅教授走上講台,把講義放在一邊,沒有說話,眼睛在班級同學身上巡視一圈。同學們覺得有些古怪,都抬起頭看他。
「尹堂曜同學。」
傅教授終於在教室最後一排找到了靠著椅背翹起雙腿在課桌上的尹堂曜。
尹堂曜不耐煩地看向他。
慢吞吞地,他收下雙腿,懶洋洋站起來:
「是,老師。」
傅教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電腦列印的文稿:
「論文寫的很好。」
尹堂曜怔住:「論文?」見鬼,什麼論文。
「上次你那篇論文完全是從網上下載的,我批評了你,要你重交一份。重交的這份我看過了,寫的很好,看得出來一些想法是經過考慮和翻閱過許多相關資料的。」傅教授沒有說的是,他原本懷疑這篇論文還是下載的,所以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用各種搜索引擎和關鍵詞進行查詢,但結果這論文竟然真的是原創的。
尹堂曜挑起眉毛。
同學們嘩然。
跟尹堂曜同班三年,一貫只有老師們罵他吊兒郎當不知上進,在學習上被肯定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莫非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只有一個問題——」傅教授凝視他,「是你寫的嗎?」
尹堂曜笑了。
笑容不屑而且冷漠。
「你說呢?」
一句話把傅教授問怔了!
他尷尬地推推眼鏡:「當然,也可能是你寫的,如果確實是你自己寫的,那我收回剛才的疑問。」校園裡的樹幹電線桿上到處貼著各式各樣的紙條,尋找各式各樣的槍手,校園網的論壇裡僱人寫論文的也很多。而且以自己對尹堂曜的瞭解,他應該不會這樣認真做論文,這篇論文簡直都快有發表在經濟類核心刊物的水平了。
尹堂曜不感興趣地扭頭看向窗外的樹林,冷淡地說:
「沒錯,它不是我寫的……」
「論文是尹堂曜的!」
一個女生「霍」地站起,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充滿急切。邊說,她邊劇烈咳嗽,臉頰咳得潮紅,身子也顫抖起來。
又——是——小——米——!!
國貿二班的同學們險些暈倒。戚果果無力地趴倒在課桌上,突然明白,有沒有搞錯啊!原來每天熬夜就是為了幫尹堂曜寫論文嗎?!成媛旋上鋼筆帽,眉心輕皺。
楊可薇大聲冷哼:「不要臉!」
尹堂曜和小米距離很近。
他和她之間只空著一個座位。
尹堂曜側過臉。
他打量她。
目光從她細絨絨的短髮到蒼白乾裂的嘴唇到咳嗽顫抖的胸膛到緊緊攥起的雙手。
要堅持住!
小米拚命握緊雙手,克制住心虛,克制住渾身的顫抖和自腳底冒上的寒意。她直直凝視著傅教授,抿緊嘴唇,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