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病了!」
小米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緊張地對老師「解釋」。
「生病?什麼病?」
「感冒。」這是鑽進小米腦子裡第一個詞。
「感冒就可以不來上課?」國際結算老師面有不豫。
「然後發燒了!」
「多少度?」
「……三十九度。」小米的臉紅紅,好像發燒的並不是尹堂曜,而是她自己。
國際結算老師懷疑地打量她片刻,轉頭看向前排的成媛:「班長,尹堂曜同學向你請病假了嗎?」
成媛慢慢抬頭,她的眼角餘光看到了斜後方不安地握緊手指的小米,猶豫一下,她沉聲說:
「嗯,是。」
國際結算老師點頭,在點名冊上做了修改。
小米鬆口氣,額頭涼颼颼的,竟已掛滿了虛汗。忍不住,她又扭頭去望教室後面尹堂曜常坐的位置。
麻雀拍拍翅膀飛走了。
課桌桌面落了薄薄一層灰塵。
他已經三天沒有來上課了。
*** *** ***
白色花園別墅。
風帶著細雨的清涼吹動窗紗,白色的窗紗輕輕揚起,在寧靜的客廳裡悄無聲息地曼舞。一陣手機的音樂從二樓飄傳下來,固執地響著,然後只聽「光當」摔砸出去的聲音,音樂聲嘎然而止。
裴優坐在客廳的沙發裡,他抬頭望一下天花板,苦笑地摸摸鼻子。三天前曜說要介紹一個女孩子給他認識,結果他在咖啡店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也沒有等到,回來後,就聽尹阿姨說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晚飯也沒有吃。那天晚上,曜開始生病,任院長趕了過來,尹阿姨跟任院長交談後表情看起來很擔憂,接下來兩天再沒有到公司去。
「優。」
尹趙曼站在窗外,她的身影被籠罩在飛舞的白紗窗簾中,如煙如霧,肌膚似乎晶瑩得透明,眼角微微的細紋就如秋水的漣漪。她的聲音低柔,也如霧一般輕。
「是,尹阿姨。」裴優很敬佩曜的母親,她二十五歲喪夫,如此柔弱的女子獨立打理偌大的集團公司,無數的人在她身後指指點點,可是她堅強得好似完美無暇。
「曜最近發生了什麼?」
「……」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從小到大,他的心事都會告訴你。」尹趙曼凝視他。
「嗯……」裴優苦笑。他沒有什麼確定的事情可以告訴尹阿姨。
「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裴優吃驚地抬頭。
「曜戀愛了,對嗎?」尹趙曼歎息。也只有戀愛才能讓一向對學業散漫的曜忽然會很認真地每天去學校,晚飯的時候會忽然出神,坐在沙發裡會忽然笑出聲,早上出門的時候會對著鏡子檢查下衣服頭髮是不是好看。「你見過那個女孩子嗎,優?」
「沒有。」
「聽他說起來過嗎?」
裴優猶豫一下:「是的。」
「怎麼樣?」
「好像是個蠻可愛的女孩子。」裴優摸摸鼻子,微笑,「聽曜講起一些她的事情,那個女孩子好像真的很可愛。」
「可愛?……」
尹趙曼望著窗外迷漫的雨霧。
曜是那種傻傻的孩子,小時候他喜歡過一隻可愛的小貓,每天都要喂完它等它睡著了才肯自己去睡。後來那隻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小曜整整哭了好久好久,心臟病也是在那時第一次發作,住了整整一個月的院。
這個女孩子也很可愛嗎?
「尹阿姨,我上去看一下曜。」
裴優擔憂地站起身,這是曜手術後第一次生病,他原本以為換心手術以後曜應該不會再生病了才對。
「好。」尹趙曼輕聲說,「問他想吃些什麼,我親手去做。」
裴優走上二樓,他走到曜的房間門口,轉一下門把手,房門是鎖著的,他敲一敲門:
「曜,是我。」
「走開!」門裡面傳出一聲悶吼。
裴優又敲敲門,輕笑說:「發生了什麼事?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跟朋友分享才對啊。」
「要你走開!聽到沒有!」
「曜,有人來看你呢。」 裴優挑眉,「或者你不想跟我說,想跟她說?」
門裡面突然一陣古怪的靜默。
「喂,曜,她說她是你同學,一定要進來看望你。」裴優斜倚著牆壁,摸著鼻子笑,「她現在樓下客廳正在跟尹阿姨說話。」
持續靜默。
然後——
「……是誰?」隔著一扇門,尹堂曜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
「好像是什麼『小米』。」
門「砰」地從裡面被打開!
尹堂曜頭髮亂亂臉色鐵青黑著一張面孔,他瞪住裴優,怒聲說:「讓她走!告訴她,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她!」
「你自己跟她說吧,」裴優歎息,「這麼傷人的話我說不出口。」
尹堂曜瞪他一眼,大步走到法國鏤花欄杆前,低頭向客廳看去。客廳裡空空蕩蕩,只有飄起的白色輕紗和母親臨窗而立的身影,哪裡有什麼來訪的女生!
「你騙我!」
他怒不可遏地回頭低吼,因為優的欺騙,也因為心底突然湧起的一陣難以忍受的失落。
裴優走進臥室,坐在寬大的床上,對門口處滿臉憤怒的尹堂曜微笑說:「不是不想見她嗎?果然沒看到她,卻怎麼一幅想要揍我的表情?」
尹堂曜繃著臉悶悶走進來,將自己扔進沙發裡,仰面,閉上眼睛,一句話不說。
「失戀了?」裴優好笑地摸摸鼻子。只有失戀才會讓曜這麼彆扭鬱悶吧。
「想要打架就直說!」聲音從尹堂曜的牙齒間磨出來。
「真的是失戀了啊,」裴優搖頭,低笑,「為了一個女孩子,竟然連朋友都要打。」
「你——!」尹堂曜握緊拳頭,額角青筋直跳,「我沒有失戀!聽到沒有!」
「好,好,沒有失戀,只不過在為一個女孩子傷心難過而已。」裴優看到大理石地面上被摔出電池來的手機,伸手把它撿起來,「傷心難過到連她的聲音都不想聽到嗎?」
「裴、優、」尹堂耀眼底滿是怒火,「你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