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真的該讓婉兒去試一試,畢竟她已無路可走。
「娘,您答應我吧!」楚畹懇求道。
楚夫人歎了一口氣,「你要自己小心!」為了救夫救子,她只好委屈這個她最寶貝的小女兒了。
楚畹高興地點頭,「我會的,娘,畹兒一定會拜託舅舅將爹和哥哥們救出來。」
「但願如此了。」她摸摸楚畹的頭,輕歎道:「好孩子,你爹沒有白疼你。」
這麼乖的孩子,願天保佑她吧!
「娘,那我就先回房收拾了。」
楚夫人點點頭。
走出這個房間之後,楚畹抬頭望了一眼藍天,一抹高大俊逸的身形不經意地浮現在心中。她不禁紅了臉。
「那麼好心的人,如果他在這裡,一定會幫我的吧?」她喃喃自語道。
蘇州有一個官員適巧要送女人入京候選秀女,他是楚雲清的故人,楚夫人就拜託他順便帶楚畹同行。
一個多月後,楚畹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北京,很快地找到中堂府,求見她的母舅納蘭則英。
她被帶到大廳上,廳裡老早就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年約六十開外、白髮皤然的老者,另一個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艷麗的中年貴婦。
楚畹惴慄不安地來到他們面前。
從小被父母嬌養在深閨裡,她承認自己是有點膽小,稍微受到一點驚嚇就會昏倒,但她還不至於因會怕生而上不了檯面;可是眼前的這兩人卻令她不由得打從心底畏懼,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
「你就是芝英妹子的女兒,楚畹?」老者開口了,語氣是異常的淡漠。
「是的。楚畹拜見舅父、舅母。」看得出對方的冷漠,楚畹還是很得體地向他們叩拜,不敢失禮。
納蘭則英對她微一頷首,似乎很滿意她的識禮,而一旁的貴婦則是冷哼一聲撇過頭去,明顯地表現出對楚畹的不屑。
「起來吧,一邊坐。」納蘭則英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楚畹自地上起身,謹慎地侍立一旁。「不敢,楚畹站著即可。」
那個中年貴婦立刻冷著說道,「也好哪,省得這個髒丫頭弄髒了我們的椅墊!」
楚畹聞言心中一震,一張粉臉也不知不覺地羞紅了。
髒丫頭?還沒有人敢這樣說過她……不過以她現在這副狼狽的德性看起來,好像還蠻適合這三個字的……楚畹心中不禁苦笑。
納蘭則英對於自己夫人無禮的態度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淡漠地向楚畹問話:「我和芝英妹子數十年不曾聯絡,小外甥女今日遠道而來,可有什麼事嗎?」語氣裡有毫不掩飾的生疏。
不等楚畹開口,那個貴婦馬上搶著說:「唉喲!老爺,你何必明知故問?誰不知道楚家被抄家了,楚雲清現在被關在牢裡,這髒丫頭來這裡攀親帶故,當然是要求你幫忙了,何必跟她說這麼多……」
一語未完,納蘭則英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貴婦立刻乖乖地噤聲,不敢再說。
「是的,舅父,如同舅母所言,楚畹的確是為了家父的事而來,想拜託舅父幫忙。」舅母說的話令她慚愧萬分,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地說明來意。
納蘭則英調眼看她,一雙老眼的神色冷得不能再冷。「令尊的事我有所聽聞,老夫也感到相當遺憾,但,我幫不了你們。」
「舅父……」她有點訝異。她知道求舅舅幫助他們很不容易,但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直接了當,一點情面也不留。
「說幫不了你們就是幫不了,你還囉嗦什麼?」貴婦厭煩地瞪著她。
楚畹情急地看了她一眼,連忙向納蘭則英說道:「舅父,請聽我說,楚畹不敢要求舅父幫忙我們什麼,只是拜託舅父代家父向皇上陳情……」
「這些事老夫不想管。」他冷淡地打斷她的話。
納蘭則英見死不救的態度表現得再清楚不過,但楚畹仍然不肯放棄。
「舅父,只是請您向皇上說幾句話,並不會浪費您多少工夫的,舅父……」她不死心地請托。
「小外甥女兒,你可知道當今萬歲爺最痛恨的,是什麼樣的人?」納蘭則英突然問道。
「是……拖欠官銀的人……」這種事她早有所聞。如果不是因為如此,她們楚家今日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沒錯。萬歲爺最痛恨拖欠官銀的人,既然如此你認為老夫還敢去替楚雲清說些什麼嗎?老夫不想自找麻煩,惹禍上身。」他的話說得很絕斷,不留餘地。
果然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楚畹不禁深深悲歎。可是一想到父兄現在還困在牢裡、母親在家中殷殷盼望,她依舊不願意放棄最後的希望。
她必須撐下去,只要父兄尚未被判刑,就一定會有希望救他們出來,不能輕言放棄!
「我相信只要皇上瞭解原委,一定會原諒家父,不會連累到您的。」
「這種事你能保證嗎?哼!」納蘭則英冷哼一聲,顯得有絲不耐。「總之,這件事老夫絕對不會插手,你走吧!」
「聽到沒?叫你走啊!杵在那兒做什麼?快滾哪!」貴婦指著楚畹的鼻子下逐客令,一副巴不得立刻將她踹出大門的樣子。
楚畹雖然感到很不自在,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立在原地不走。
「舅父,您這樣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可還記得家母是您的親妹妹?」她的態度口氣恭謹依然,但說出來的話卻尖銳無比、咄咄逼人,「雖然家母與您並非同母所生,但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可算是個人嗎?」
她知道她不該說出這種不敬的話,但納蘭則英不仁不義的態度,實在把她極罕露的脾氣給逼出來了。
納蘭則英聽了這番話,整張老臉皤然變色。
「唉呀,老爺,您聽聽,這個牙尖嘴利的死丫頭罵您不是人那!她……」
「住嘴!」他面色極端不善地吼向那個中年貴婦,旋即換了一張臉面對楚畹。「小外甥女,你說得對,舅舅的確是不能這麼無情無義,但是老夫又不敢去替令尊陳情;這樣吧,舅舅知道有一個人有辦法,你去求他如何?」他和顏悅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