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麼會這樣?」千寒大吃一驚。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我正想趕去醫院看看。你人在哪?快去載羽瑤吧!我們就在醫院會合。」
「羽瑤她——她現在已經在我車上了。」千寒的語氣像是顧忌著什麼。「她好像要生了,我正要載她去醫院。」
這麼巧?風波聽見彼端傳來細碎的交談聲,混合著羽瑤沉重的低吟。
「沒什麼,風波有點事找我——」千寒是對羽瑤說的,匆促的口吻像敷衍。
風波明白了。千寒不想讓臨盆在即的羽瑤知道孟凱出了意外。
她緊接著道:「千寒,你聽我說就行了。我會在急診室等你,你先安置好羽瑤再過來。」
「我知道了,就這樣。」千寒瞭解的回應。
飽嘗塞車之苦,一路上急得像熱鍋螞蟻的風波終於抵達醫院了。
「小姐,我是何孟凱的家屬——不,不對,我說錯了,我是何孟凱的朋友,你們剛剛通知我來的,一個——一個二十多歲,被人給打傷的男孩子——」
氣喘如牛兼語無倫次,風波一見到身穿白袍的護士就巴著人家不放。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醫生正在搶救當中,你先在這兒等一下。」忙碌的護士扔下這句話就跑了。
非常嚴重?風波憂心忡忡的坐在椅子上發怔。怎麼辦呢?羽瑤偏偏又在這節骨眼生產,兩件事撞在一起,更加教人不寧。
千寒的顧忌是正確的。此時此刻,羽瑤必須擔負起肉體上多大的痛苦,豈有餘力傷心受怕?她若知道孟凱的事,等於雪上加霜,『內憂』加上『外患』說不定會使羽瑤崩潰。
風波在心中默默祈禱著。雖然她和何孟凱並不熟悉,但他是千寒的表弟、羽瑤的丈夫、即將出世孩子的父親;基於以上種種原因,何孟凱都不可以有事,他義務未盡,怎能不勇敢的捱過這一關?
一個年輕的生命,沒理由就這樣斷送,他必須活著,就算不為自己活,也該為所有需要他的人而活。
漫長的等待、永遠無解的詢問,風波愈來愈沉不住氣了。
為什麼他們都是那一句:「還再急救、情況不太樂觀、醫生只能依照程序盡力去救治。」這一些教人喪志的回答?難道就沒能提供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嗎?一句,哪怕只是簡短的一句。
風波心惶惶的——千寒怎麼還不來呢?千寒!求求你快來吧!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就在這時候她看見了大步前來的千寒,她帶著滿腔無助飛奔向他。
「情況怎麼樣了?」千寒焦急的問。
風波搖搖頭。「還不確定。我只知道他傷得很重,聽說是顱內大量出血,怎麼也止不住——千寒,我好擔心,孟凱不會有事吧!」
千寒的心逐步往下沉。天啊!事情竟變得這麼糟糕,他原以為孟凱只受了點傷,沒想到會是危及性命的生死關。
「風波,要有信心。他不能有事,他的孩子即將誕生,他說什麼都不能有事。
千寒緊握一下她的手。或許,他真正安慰的是自己吧!嘴裡說信心,暗地卻揮不去那朵愁雲籠罩。
「羽瑤還好嗎?她不知道孟凱的事吧!」風波眼眶微微泛紅。
「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這件事,她現在——」千寒為難的說。「我也搞不懂女人生產的事,不過,羽瑤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她一直喊痛,我也不知該怎麼辦。當時她獨自一人在家,孟凱先是隨著一票人出去,跟著就像你說的,他出事了。而羽瑤突然發現自己流了血,她慌得要命,又不知道孟凱何時會回來,這才想到找我幫忙。」
「生了嗎?」
「還沒,護士在為羽瑤做些產前準備工作。待產室就在三樓,我想先過來看看孟凱的情形如何。」千寒揉揉總是不自覺蹙緊的眉心。
「風波,生孩子真是那麼痛苦嗎?羽瑤簡直就像快痛暈了一樣,她甚至連走路都沒力氣,剛才還是我抱著她上待產室的。」
「你抱她?」風波呆了一下。
「是啊,她痛得兩腿都發軟了。」千寒不以為意的答,絲毫不覺她的怪異。「羽瑤捉緊我的手不停顫抖,哭得好厲害,真把我給嚇壞了。頭一回親眼目睹女人即將生產的的樣子,那是種很具震撼性的感受,說真的,我都急得六神無主了。」
風波望著他的眼神依舊複雜。「我想,羽瑤一定痛得很可憐吧!」
「這是當然的。我看得都難過了,更何況正在受苦的人是她。」他直接說出自己的感想,這份純粹的關心對他而言是坦蕩的,何需掩飾?
但他卻也忽略了風波的心情。這麼混亂的時刻,他哪還能面面俱全?
「如今加上連孟凱都出事了——唉,怎麼會這樣呢?」千寒愁眉不展的歎息。「孟凱在外頭到底招惹了什麼人?居然會引來這場災難,他實在太糊塗了。莫非真是劫難難逃?」
「你剛才不是才說要有信心嗎?怎麼一下子又垂頭喪氣了?」風波為他打氣。
千寒猛然一怔:「是啊!我在幹嘛?我怎能胡思亂想?根本不會有事的,最多住院幾天,孟凱就可以出院了,對不對?」
「那是一定的。你沒看孟凱身強體健,壯得像條牛哩!這麼點傷絕對難不倒他的。沒事!沒事啦!」
風波硬擠出一絲笑容,盡量用輕鬆的口吻化解焦慮沮喪的氣氛。
「你說的對,不要自己嚇自己。再過一會兒醫生就會出來宣告好消息了。」為什麼還是有種強顏歡笑的失落感?其實潛藏在內心深處的不安,光靠自我安慰是無法徹底排除的。
「我再上樓去看看羽瑤。她一直要我幫她找回孟凱,只好先騙她說找不到了;她的情緒不太穩定,身子又弱,恐怕光是聽孟凱受傷人院她就受不了了。」他急急忙忙的跑去,一面不忘叮嚀風波:「你在這兒守著,我隨時會過來。」
風波只好繼續枯等。想到自己剛才的莫名念頭,她不禁慚愧。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心思吃醋;千寒不也說過了,他對羽瑤只是同情和關懷,她該相信他的,怎能為了一點點小事就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