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的藥兒端坐在大樹底下,一派閒適。
她美目流盼總停駐在那襲藍影身上,眼底寫著水漾柔情;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櫻唇微抿著一絲憂心。
可銀髮老人卻沒她這等從容,他心中不斷的盤算著,眼光不曾稍離那少女,只一眼,毒計便油然而生。
場中如電般的交手他毫不在意,他只在意坐在樹底下的少女——雖然一身樸實打扮,卻掩不住她的麗質天生、清麗絕倫,但他覬覦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懷中的令牌。
這少女,他自然見過,早在藥王谷。
他不但見過,還知道這少女不會武藝,饒她是藥王神醫的愛徒,饒她使毒用藥天下無雙,她仍是個不會武藝的弱質少女,只要殺了她,他便能取得令牌,得此大功!
火光搖曳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襲藥兒頭頂,他要立時一掌斃了她!
那身影如此的快,快得任誰都沒有注意到,但是那襲藍袍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驀地破空擊出一掌!
銀髮老者萬萬沒想到風步雲竟能同時對付那麼多高手,還有空暇注意藥兒這邊的動靜。這一掌來得太突然,他的掌風硬生生被擊歪了方向,掠過藥兒的頭頂,就這麼直挺挺地擊在大樹上。
碰地一聲巨響!老榕樹硬是給擊得歪了歪,晃動了好幾下。
「取你狗命!」
銀髮老者見一擊不成,立刻化掌為爪,直撲藥兒胸口,只見藥兒不閃不避,卻是回頭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銀髮老者根本沒看到她是怎麼出手的,只見她淡淡地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那雙柔弱無骨的白玉柔荑已經撫到他臉上。
那手勢那麼慢,慢得他完全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卻沒有機會、沒有空隙、沒有能力避開。
他避無可避,只得整個人猛地往後縮身。
「妳會武功!」老人狂怒,不住地摸著自己的臉,同時下令:「快殺了這女子給老夫取解——」
他沒有機會說完那個「藥」宇,整個人砰地直挺挺躺下,雙眼兀自大睜著,似是想說完他還沒說完的話。
場中人影雜杳,驀地交手錯身,然後一切都停了,幾名「家丁」冷然看了地上躺的屍身一眼,倏地騰身穿過黑夜,去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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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幾名風塵僕僕的捕頭還圍坐在桌前神情肅穆地討論著,桌上的酒菜全都涼了,但他們卻連舉箸都顯得興致缺缺,酒倒是見他們喝了一杯又一杯,愈是心煩喝得愈多。
「噯噯,俺在藥王谷附近繞了兩三天,全然不見金爺的下落,總捕頭所說的木屋已成焦土一片,不要說人,連個鬼影子也沒找著,這可怎麼辦才好?金爺重傷初癒,若是遇上了歹人……唉!金爺在江湖上的仇家,可真不少呀。」
「這事終究是咱們兄弟間的小事,眼下朝廷有了大難,咱們怎可因金爺的事情而延誤了此等大事?」
「說的也是,此事真是棘手難辦!鄰近的幾個城鎮都發生了同樣的案子,要是總捕頭不說,咱們還真不知道原來是這麼重大的案子。」
「若非如此,也不用急著召集咱們過來了,可是……總頭兒,這事到底該怎麼個辦法?難不成都得等到有人派藥才知道是誰躲在幕後搞鬼?這麼個等法也不是辦法呀!」
風步雲交給他們一疊藥單。「等他們出手,百姓們不知要枉死多少,雖然這是打草驚蛇之舉,但人命關天,也由不得我們多作戰略考量了。這是藥單,你們拿去分發給各地的縣衙,請專人配藥,切記一定要挨家挨戶全都給足了藥,得吃上七天才能完全解毒,萬萬不可再聽信任何人的言語。」
「但是老百姓們未必肯聽。這也難怪他們,要是咱們命在日一夕,哪裡還會理會縣衙的話?」
「這的確是個問題,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中毒的人數太多太了,單靠總府衙門的力量是無法處理的。」
捕頭當中一名年紀略大的老捕頭歎了口氣。「賢侄,朝廷方面還是無消無息?」
風步雲澀澀一笑,算是答覆。
「唉……想來真是氣人!朝廷那幫人鎮日就只知道夜夜笙歌,他們錦衣華冠,吃的喝的全是民脂民膏!可他們又怎會知道百姓吃了什麼苦?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高捕頭,此話說不得!」老捕頭連忙打斷他。「老夫朝中也有些老友,雖然官位不大,但總算是耳目。據說右丞相對九州總府衙門大有意見,若不是左丞一相極力討保,九州總府衙門這塊招牌老早給卸下來了!」
他們幾人面面相覷,只能無奈歎息。九州總府衙門成立以來已經過了三十個年頭,光是總捕頭就換了四個,個個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三十年來「九州三十六天罡」不知掃過多少世間不平事、申過多少民間百姓冤,但是到頭來還是抵不過朝廷百官的一隻禿筆,又怎叫他們不心灰?
「此事暫且略過吧,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受江湖人控制,更何況紫微神宮這次下手太過毒辣,他們背後的居心恐怕遠在我們想像之上。」
「那金爺的事情真的就只能暫且壓後了……」年輕的捕頭黯然。他向來欽佩金狂三的義氣,向來都將他視為世間難得的英雄好漢,如今明知他有難,卻無能為力。
「別擔心,金叔身邊有個小傢伙,武功俐落,腦袋又古靈精怪,金叔有他保護,諒必安全無虞。對了,你們一路上都沒遇到燕錚嗎?他應該——」
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陣鼓聲。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一聲比一聲激烈,一聲比一聲迫近。
捕頭們跳了起來,武器全都拿在手上。「一字鼓!好傢伙!這麼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