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不想表現出那種無奈的生離死別,也不相信這會是他們的生離死別,他們就像一對平凡的夫妻、一對愛意濃密的愛侶一般靜靜相對。
看著他緊攏的雙眉,藥兒感到無限心疼。這座牢籠原本是困不住他的,只是他卻甘心留在這裡。
她不能理解,卻願意在這裡陪著他,再也不出去。
「拾兒跟我金叔呢?」
「我請戰王照顧他們了。」
風步雲搖頭苦笑。「他們一樣會想辦法來救我。」
「而你卻不願意讓他們救?」
「如果要他們來搭救,當初我又何必束手就擒?」
藥兒垂下眼簾低聲說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你改變心意嗎?三代忠良,有這麼重要?一旦改朝換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什麼忠良都是假的。」
「我也想過,我是不是太迂腐?」風步雲笑了。
藥兒同樣微笑。「也許有一天你會想通,到時候他們來救你,你就會走了,甚至你自己也會離開這裡?」
「也許……但我忘不了父親的囑咐,他要我做個好捕頭。」
「如果今天是令尊困在這裡,是令尊受到這種冤屈,或許他也會改變想法。」
「嗯……」
藥兒替他斟酒,眼神溫柔。「多喝一點,這裡好冷。」
「不冷……有妳在就不冷了。」他低聲說道。
「我還會再來。」藥兒微笑。「想盡辦法也要來。知道麼?我在御膳房當丫頭呢。」
「呵呵,我以為妳會去找御醫,幫他搗藥。」
「想過。但在御醫那裡可就找不到理由來探監了。」
「讓妳費心了……」
藥兒抬起頭,不滿意地微微蹙起眉。「因為你關在裡面而我在外面,所以我們變生疏了嗎?」
「當然不是。我們無論到哪裡都絕對不會生疏的。」他搖頭。
「那為什麼這麼說呢?」
「說什麼?」風步雲有些詫異。她怎麼突然生氣了?藥兒嫻靜溫雅,從來不發脾氣的啊。
「說什麼費心……」她低下頭,淚水嘩地掉下來。「我不能理解你為何選擇被關在這裡,但我願意在這裡陪你一生一世;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意,至少也該明白我來這裡從來就沒有費不費心的問題……」
「藥兒……」
「我改天再來探你——」她轉身便走,連碗筷也不想收拾。
風步雲卻沒讓她走,他握住她的手,透過牢房的鐵欄杆將她拉近自己懷中。儘管那鐵條是如此的冰冷,卻無法隔絕他們彼此溫暖的懷抱。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擁抱了她;藥兒身上那獨特的幽香莫名的令人感到悲傷,一直飄浮在空氣中的恐懼突然顯得那樣真實——
死亡,永遠不能再見到她、不能再聽到她、不能再擁抱她——
倘若有幸,死後真的無知那倒也罷了,否則他該如何承受這種淒苦痛楚?
思及此,風步雲不顧一切地低下頭吻住了她顫抖哭泣的唇,忘情的火焰燃燒著彼此的神智——
無論他們有多麼不想表現出來,但下一刻懷裡的空虛又豈止是「生離死別」就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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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啊!來自北夷的『戰王』呵呵!老夫久仰大名,只是沒想到撒網抓小魚,卻來了這麼條大魚,真是意外之喜!」
「蘇宏……你竟然背叛本王……」戰王的聲音低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令在場的人不由得肅然。
不遠處,一隊整齊軍上護衛的錦袍老人走到了庭院邊緣。老人蟒冠紫袍,一身華麗,正是右丞相李抗遠;而站在他身邊的原本該是個高大威武的戰士,如今卻成了一身官袍的朝廷命官;那人便是蘇宏,曾經是他的心腹,如今卻成了叛徒。
「戰王何必生氣?良禽擇木而棲乃是人之常情。你們北夷給不了他的,老夫全都能給,蘇督軍乃是有識之人。」
蘇宏低著頭,不敢直視戰王眼光,唯唯諾諾地瑟縮在李抗遠身邊,模樣顯得猥瑣不堪。
戰王冷眼看著包圍在他們身邊的禁衛軍——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所信任的部下竟然會背叛,如今人牆層層疊疊,他該如何護衛金狂三跟拾兒全身而退?
「你們是跑不了的,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要老金束手就擒?你這老匹夫!」金狂三大吼一聲,亮出了金刀。「咱老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你們想殺我也得秤秤自己斤兩!」
「千萬不可戀戰,咱們已經深入重圍,要想辦法殺出一條血路。」戰王低聲交代著,將金狂三與路拾兒護在身後。「你們緊跟著我,切莫分開了,知道嗎?」
拾兒微微一笑,臉上竟無懼色。
「喂!小娃娃,你怕不怕?」金狂三笑著問。
「你看我怕不怕?」
「看起來是不怕,不過你手上沒兵刀,你等著,老金去給你搶一把來!」
說著,金狂三金刀猛然揮向最近的一名士兵,他出招甚快,那名士兵慘叫一聲,舉手想格擋卻已經來不及,一條手臂就這麼硬生生地給砍了下來。紅霧刷地噴起,周圍一陣嘩然騷動!
「小娃娃接刀!」
「唉唷!這刀子滑溜溜,一點都不好玩!」拾兒大笑,猛然翻身而起,使出了他最拿手的八卦迷蹤步,他走到哪煙霧便跟到哪,才那麼一轉眼的瞬間,他竟然已經在周圍士兵身上全下了毒。
「快拿下他們!一個也不准放走!」
一場血戰就此展開。
這是拾兒第一次看到戰王的武器出鞘,那是一把漆黑戰斧,那斧頭通體漆黑沒半點光芒,儘管月色火光搖曳,那黑色斧頭依然漆黑如墨;只見他雙手掄斧,出招凌厲俐落,只要與他的斧頭相接,長劍斷裂落地之聲不斷,足見那斧頭之鋒利、臂力之驚人!
他們周圍的禁衛軍源源不絕而來,前仆後繼,卻也死傷慘重。
血霧不斷四下噴起,到處都聽得到哀嚎聲、打殺聲!
他們三人如同三匹猛虎,戰王與金狂三前後護衛著路拾兒,但拾兒可也沒閒著,只見她穿花蝴蝶似的忽左忽右,身影飄忽難覓!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手中也多了把長劍,她就拿著長劍使出金狂三所教她的刀法,招式雖然還不熟悉,但刀法的精神卻是領悟到了;再配上她那手神出鬼沒的「毒手」,所到之處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