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又過去了,少年長大成為青年,但他始終都不再提回去皇宮的事情,他似乎忘了這件事,每次有人跟他提起,性情十分溫和善良的他都會勃然大怒。
但,當時扶養他養大的人卻漸漸老了,他們愈來愈焦躁、愈來愈不耐煩。他們不想老死在邊境,他們一生所期盼的就是看到他們所扶養的孩子能登上龍位成為皇帝,但青年卻不再聽他們的話。
某一天,他們居住的地方來了一位美麗絕倫的纖弱女子,她說自己跟隨著父親經商到此,沒想到父親跟護衛卻被強盜殺死,只剩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這世上。青年對那女子一見傾心,兩人很快就陷入愛河:過不了多久,青年便迎娶了這美麗的女人。
當時許多老人都反對,他們認為這女子雖然美若天仙,但絕對心如蛇蠍。他們認為這女子必然是皇后派來的殺手。
青年一點都不相信他們所說的話,他跟那女子恩愛逾恆,有了愛侶之後的他更是什麼都不想了;他不想當皇帝,不想重返皇宮,他只希望能在這邊境靜靜的過完一生。
又過了幾年,當時扶養他的人們已經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
終於有那麼一天,青年練功的時候不甚走火入魔,受了極大的內傷。他呼喚他的師父們幫他,但他們拒絕了他的呼喚……
他們任他在烈日當頭的邊境高塔上孤單地等死,他的妻子試圖拯救他,卻被那些長老們給殺了。
青年眼見心愛的妻子死在眼前,而他縱有絕世武功卻又無能為力,於是他拼著最後一口氣逃了。他殺了數人、之後,帶著襁褓中的孩子遠遠地逃離了邊境,逃到一位老友家申,臨死前將孩子托付給這位老友,然後就死了……
只是,他只帶走了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另一個卻還留在邊境,還在那群長老手中。
那群長老有了那個孩子後便開始動作了,他們決心要在這孩子還沒懂事之前先扶持他坐上龍位。而這次誰都不能阻攔他們。
故事說完了,戰王望著一旁的路拾兒跟金狂三。
金狂三眨眨眼睛,還是有點聽不明白的樣子。「那……你是哪邊的人?」
「那位青年托孤的對象正是家父。」
「所以紫微神宮的另一位少主人在你這邊?」
「嗯……」
戰王望著拾兒,卻只見他臉色淡漠,沒什麼反應。他苦笑兩聲。「這樣各位應該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將本王當成反賊了吧?金陵皇朝當政的皇帝跟皇太后根本不承認上一任皇帝在外留有龍種,自然更不會承認我家少主人的繼承權,現在連紫微神宮的人都為了權位叛變……本王在兩邊可都成了反賊了……路兄,你好像對這故事不太滿意?」
拾兒聳聳肩,依然淡漠。「什麼滿不滿意?這種事兒不是天天發生嗎?只不過這次發生在權貴之家而已。武林裡、百姓中,哪天不死幾個人?哪天不是你背叛我、我暗算你來著?」
「唉唉……太複雜了太複雜了!老金聽不懂,也不想弄懂!老金只想知道怎麼樣把我小侄子救出來。什麼皇帝要你死就一定得死,什麼這個皇帝又那個皇帝的,麻煩死了!老子不想理!」
「說得好!」拾兒擊掌大笑道。「就是說嘛!管他誰當皇帝?反正不是咱們當皇帝,咱們對那悶死人的位置也沒興趣,只要把風步雲弄出大牢就是了!」
「就這麼辦!咱們夜裡就闖進去殺他個落花流水、轟轟烈烈!」
看他們兩人興致高昂、摩拳擦掌準備大開殺戒,戰王不由得苦笑。「兩位稍安勿躁……」
「又稍安勿躁了……」拾兒翻翻白眼,一臉的下耐煩。「你要是怕了,就不要跟去,怎麼那麼囉唆!」
「正是正是!原本咱們跟你也沒什麼交情,你不去我們不會怪你的。」金狂三說著、臉上露出一絲鄙夷。
「本王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只是就算咱們真的能闖進去,也真的殺他個落花流水、轟轟烈烈,卻未必能救出風捕頭,只是枉送性命而已。」
「只不過是一座皇宮而已!咱們連陰山酆都冥王府那種地方都能闖進去了,區區一座皇宮能難得倒咱們?!哼!」
「那是冥王大意輕敵,他老了,腦袋糊塗了,才會讓我們輕易闖入。金陵皇城裡的守衛沒有千也有百,禁衛軍個個武功高強,愈是怕死的皇帝,身邊的武士愈強,那裡守備森嚴,絕對不是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更何況皇城那麼大,天牢在什麼地方咱們都還不知道——」
「夠了夠了!老子真是受夠你了!」拾兒惱怒地一拍桌子跳起來。「老頭兒,咱們下去喝酒!別聽這些婆婆媽媽的!」
金狂三聞言大喜,連忙起身。「好啊好啊!喝酒去!先喝個酩酊大醉再去殺個落花流水!」
「你們……」他們很快離開,戰王只能歎口氣搖搖頭。
「戰王不用替他們擔心,拾兒雖然衝動,但不至於真的莽撞到去送死。」藥兒微笑著說道。
「他……性情真是異於常人。」戰王苦笑道。
「拾兒原本是乞丐,人世冷暖對她而言再清楚不過,她在街頭長大,看慣了生離死別,你說的故事自然打動不了她。」
「原來如此……」
「勞駕戰王紆尊絳貴陪我們到金陵來,藥兒已經深感大恩。」她說著,起身作揖。
「不敢!這件事本王原本就有責任——」戰王想扶她,藥兒卻搖搖頭續道:
「藥兒還有一事相求。」
戰王停了一下,望著她堅定的臉色,只得又歎口氣。「藥王,妳這又是何苦?本王既然答應了要救出風步雲,自然會全力以赴;本王雖說要從長計議,但絕非坐困愁城,藥王只要多等幾日——」
「我一刻也無法等。」藥兒平靜地說道:「戰王請放心,小女子自有辦法進入天牢,小女子只求您照顧拾兒,她……」她說著,猶豫躊躇了片刻,「唉……拾兒年紀還小,卻經歷了很多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