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有他的堅持,紀家父子也有自己的堅持。紀老爺對他與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視同 仁,只要紀傾宇有的,絕對少不了邵丹清一份;而紀傾宇則是鎮日邵大哥長、邵大哥短 的。
這種對立的態度,不免讓別人覺得怪異,可是偏偏當事人都是固執己見的人,於是 長久以來,也就見怪不怪了。
說起他與紀家的緣分,是從紀老爺開始的,在紀老爺一次出外經商,半路卻遇見幾 名殺人不眨眼的盜匪,一行人被殺的精光,紀老爺拚著一口氣跳落山崖,在全身重傷之 下,被年僅八歲的邵丹清救回家中。
大難不死的紀老爺當然感激邵丹清,允諾要給他萬兩白銀當作謝禮,但卻被拒絕。 邵丹清只要求紀老爺給他一份工作,其餘都不要。於是他就這樣進了紀府,從一個小小 的掃地僮僕做起。
如此平安順利過了兩年,邵丹清一方面跟著紀老爺學習經商之道,另方面與紀傾宇 一同讀書識字。
紀傾宇九歲時,因貪玩跑進有野狼出沒的山林,在紀府上下疲於找人之際,邵丹清 獨自一人殺了山狼,救出紀傾宇。
年僅十一歲的邵丹清成為紀家父子倆的救命恩人,簡直就是上天派下來專門保佑紀 家的活菩薩。
紀老爺把他當成自己另一個兒子,這些年來,幾乎紀家的經營都放手讓邵丹清掌管 。
而他也不負所望,獨到的見解讓紀家的商號遍佈全國。原本應該接手生意的紀傾宇 ,拜他之賜,優閒地度過十幾年的日子,到現在依然沒有想插手生意的跡象。
而紀老爺早退守家中,整日逼兒子早點成婚生子,傳承紀家香火,他最大的夢想是 含飴弄孫,所以紀、賀兩家的親事,就這麼順理成章的訂下來。
父子兩人好像都吃定邵丹清一樣,把紀家的事業都交給邵丹清忙碌奔波去,而他們 兩個在家中你追我躲的--一個要求無用的兒子貢獻娶妻生子的義務,另一個則是拚命 推托。
這種情形大約持續了三年,紀老爺終於祭出父親的威嚴,在不顧兒子的意願下,與 和他青梅竹馬的賀姿蓮訂下婚期,限二個月後完婚,預定一年後抱孫子。
但紀傾宇也非同小可,狗急了跳牆,人急了逃婚,而且還是跟未婚妻一同離開,弄 糊塗了所有的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歡賀姿蓮。
喜歡的話,為何要逃?不喜歡的話,為何要帶她一起逃?
這大概是紀、賀兩府,以及知道這件事情的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相同的,邵丹清也有這個疑惑。雖然仍是一副與平日相同的平靜外表,但在他心中 猶如烈火煎烤,一刻不得安寧。
最常浮現心頭的就是她的安危,有時在夢中還會被惡夢給驚醒,然後一夜無眠。
邵丹清恨不得把自己一剖為二,另一個去尋找可能陷入危險中的賀姿蓮,安全地護 送她回家。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他身為紀家人,拿什麼身份去找她?他該順著自己的本分去找 紀傾宇,而不是紀傾宇的未婚妻。
想起嬌俏靈動的姿蓮,苦澀的滋味含到嘴邊,從紀、賀兩家議定聯婚後,這種難排 解的鬱悶總存在心裡,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她的,但聽到雙方已決定婚期之時,那種痛 楚該如何解釋?
他是該慶幸的,不是嗎?如此一來,他只要繼續待在紀家莊,就可以每天見到姿蓮 了,然心裡的痛楚卻老是提醒自己口是心非。
是的,他是口是心非,明知道少主和姿蓮姑娘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無論家境、條件 、外貌都是門當戶對、金童玉女,為何就是見不了姿蓮和少主在一起的親密模樣。
每當姿蓮來紀府找少主時,自己總藉著千萬般借口離開,但是離開後又滿腦子想著 她。自從婚事敲定後,他就沒日沒夜的工作,這一季應該完成的進度已超越許多。
邵丹清苦笑,或許是他離開紀府的時候了,在找到少主、姿蓮小姐之後,就是他該 走的時刻。
或許他還會留下來喝杯喜酒,為的只是想見她當新娘子時的幸福模樣,把她最美的 模樣,存在腦海,日後才能慢慢回憶。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少主,希望他知道姿蓮姑娘在何方。
就是依憑著這點期望,所以他馬不停蹄追蹤近十天的時間,順著記號他一路往南, 只要到比較熱鬧的城市,他都會下馬問人,就這樣他來到了杭州。
策馬順著青石板大道走進一道石門,他拉緊韁繩停下馬,翻身下馬走進熱鬧的客棧 中。
「客倌,來點什麼?」小二馬上迎向前。
「來碗麵,我還要外帶包子,順道將外面的馬喂點糧草、清水,快一點,我要趕路 。」在桌邊放下自己的包袱,不一會兒,小二就端著熱騰騰的面上來。
「客倌慢用。」
「等等,我要向你打聽個人。」
順手塞點碎銀給他,小二馬上熱心的招呼。
「你要問什麼?這城內少有我不知道的,客倌,你儘管說。」
「你最近有見到一位長相斯文俊秀的公子,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個子就這麼高 ……」邵丹清約比個高度,然後描述傾宇的待征。
只見小二皺著眉細想,然後給了他一個抱歉的表情。
邵丹清失望地坐回原位,胡亂吃口面,順手拿起包袱就要結帳。
「客倌,你等會兒。」小二招呼完另一桌的客人,眼尖地擋住他的去路。「我想起 來了,前兩日有位富家公子住宿本店,說若有姓邵的人要找他,就留他下來--」小二 話未說完,就被邵丹清抓住領口。
「我就是姓邵,那位公子是不是叫紀傾宇?」鷹似的利眼直盯住小二,小二哥奮力 點頭,才被鬆開鉗制。
「他在哪裡?」太好了,終於找到少主,希望姿蓮小姐能和少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