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門外的心雁聽小姐哭得差不多了,才推門進來,倒了一杯茶給柏怡君道:
「小姐,別哭了……先停下來喝口茶,喘喘氣吧。那些人目光淺薄,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再為這件事生氣了。」
「心雁!」柏怡君是又恨又氣地捉著她道:「你教教我,教教我呀,要怎麼樣才能像你那麼美?讓那麼多男人想搶?嗚……我已經十七歲快十八了,連半次也沒人來搶過,你才十六歲,想搶你的男人卻一年來從沒間斷過,嗚……不公平呀……再這樣下去我會成為方圓百里內最後一個老處女,我會被村人笑死的……」
「不會的,小姐,你想得太嚴重了……」心雁安慰著主人。唉!自小和小姐一起長大,她太瞭解柏怡君了,她的外表雖然刁蠻、凶暴,其實一顆心再軟不過了。
前年村內因洪水肆虐,導致一些窮苦人家流離失所時,村內的名門千金中,只有柏怡君慷慨地把花飾珠寶拿出來典當,救濟災厄。
平心而論,柏怡君心地滿善良的,只不過她的外表……唉!
其貌不揚也就算了,柏大小姐的身材又平板無奇,酷似洗衣板,她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大概就是臉上的青春痘。
「連錢家那個胖嘟嘟的錢美美都有人去她家搶過……」柏怡君又哭哭啼啼道:
「前天我去廟裡上香,錢美美和周婷婷在一起,還向我炫耀十天前有個男人去她家搶她,她一再誇耀那男人是多麼俊俏,多麼帥,多麼挺拔威武,要不是她『誓死抵抗』,她早就被搶走了。」
「心雁!」柏怡君突然眼珠一轉,神秘兮兮道:「你幫我做一件事。」
「啊?」
「找人來搶我!」
「什麼?!」心雁瞪大眼睛。
「你忘了村頭的王大姊怎麼嫁出去的?」柏怡君道:「王大姊貌如東施,快三十歲了都還沒有人來搶婚。她就想出了一個方法花錢請人來『搶』她,她當然拚命抵抗,事後再叫那個人四處去宣揚王大姊有多美多美,藉以重新提高自己的身價,半年後,她終於嫁給一個剛搬入村子裡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花錢請人表演一幕『假搶親』?」心雁結結巴巴道。
「對!」柏怡君點點頭:「這樣才可以提高我的身價呀,表示我柏怡君的條件也不差,還是有人來搶過的,省得錢美美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哼!神氣什麼?搞不好十天前的搶婚也是她安排別人來搶她的。」
「小姐,這……不太好吧?」心雁懷疑道。
「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你要看我當一輩子的老處女?永遠都嫁不出去?心雁!咱們倆雖名為主僕,但向來情同姊妹,我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心雁悲哀地暗歎口氣,是啊……剛才差一點就掐死我了。
「柏心雁,你膽敢不聽我的命令?」柏怡君又伸出尖尖的十指。
「好好……我……去辦就是……」情況危急下,心雁只好先答應下來。
老天!花錢請人來搶小姐?
※ ※ ※
三天後,心雁總算把這件事辦妥了。
透過家僕義伯的幫忙,找了東村的一群小伙子,給他們錢,要他們過兩天來搶柏怡君。
「找到人了?!太好了,太好了!」聞訊後,柏怡君興奮地跳起來,「喝!終於也有人要來搶我了。噢!我那一天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穿最美麗的衣服,梳最迷人的髮型,把我所有的金銀珠寶、翡翠瑪瑙全帶在身上,再擦上胭脂水粉,頰貼花鈾……」
「小姐,」心雁提醒她,「你不能打扮的太誇張,別忘了『劇本』上,我們是到廟裡燒香祈福後,回家途中遇到人來搶的……」
「對對對,半路遇到人來搶。」柏怡君笑咪咪地點頭道:「心雁,你真聰明,安排他們在半路上搶而不是來家裡搶;家裡那一群飯桶……我就怕他們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有人來搶我而拚命抵抗,嚇得再也沒人敢上門搶我了。」
望著樂陶陶的柏怡君,心雁又憂心忡忡道:
「小姐,你得千萬記住,這只是演戲,那些人來搶你時,你一定要拚命尖叫抵抗,不要興奮過頭了,跟著他們跑,知道嗎?」
「行!我知道!」快樂的不得了的柏怡君像只興奮的小麻雀,根本沒把心雁的話聽進去,只見她喜孜孜地打開衣櫥,「心雁!快來幫我挑搶婚時我該穿哪件衣服?是這件粉紅色的窄袖衫襦加長裙,還是這件裙角繡了百鳥圖的……」
※ ※ ※
女人都是禍水。潏郡位於五台山的腳下,五台山的那一邊就是六家堡,潏郡的風景優美,群山環繞,所以大唐皇室也在潏郡建了棟專供皇族成員休憩的別館。
別館外有一座射箭練習場,場上的十來個箭靶此時全插滿了箭。
鬼才要和那什麼定倫公主求婚!
一身形碩長,臉部輪廓分明如刀刻的男人跨坐在大石上,右手拎著酒瓶,左手洩恨般,隨意捉起一根箭往左邊一扔利箭分毫不差地穩穩嵌入右邊靶子的正中央,彷彿箭自己會走路一般。
這一點也不稀奇,因為扔箭的人正是李仲翔,天下第一神射手。
李仲翔的父親是皇上最倚重的鎮國公——九王爺;才二十出頭卻擁有睥睨群倫之傲人智能的李仲翔就是未來的鎮國公。
都是那該死的李子准,李仲翔在心底狠狠地又誼咒了一次當今聖上,也就是他的堂哥。
他原本帶領軍隊駐在塞外,過著天高皇帝遠、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想到前一陣子皇上竟下了一道詔書,說什麼「父母在,不遠遊」,九王爺年歲已大,要李仲翔速速回長安。
一回長安,皇上就改封他為「佑國軍節度使」,命他守護長安城,不用再回塞外了,而改派別人去接替他的位置。
什麼嘛!男兒志在四方,要原本騁馳在塞外戰場上的李仲翔窩在長安城內,真是太侮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