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仲翔緊捉住她的手。
「方纔……」心雁斷斷續續道:「方纔我夢到一個好美、好溫柔的女人,她說她是我娘,要帶我走……不!仲翔,別哭……」
心雁心痛地拭去仲翔的淚水,這鋼硬如鐵的男人竟為她而流淚!
「你不能死!」仲翔將她緊緊地嵌入自己懷裡,彷彿這樣就可以永遠留住她。他酸楚地硬咽道:
「心雁,別拋下我……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心雁冰冷的唇印在仲翔臉上,「仲翔,別這樣……別為我傷心……看到你平安回來,我真的好高興,再無所求……是我福份修得不夠,無法與你白首至老,但求來生……仲翔,還記得嗎?記得我們初相見的情形……」
心雁白紙般的小臉綻放出一朵美得如花的微笑,緩緩道:
「那一天,我因被搶親的人追趕,摔下山坡而撞倒你……和你一起滾入湖內……後來,在客棧內我三番兩次想逃回六家堡,偷你的馬、裝『紅疹』病……全被你識破而捉回來……那時的我好氣好氣你……但,也偷偷地、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你……後來,你將我帶回鎮國公府……『紫籐花榭』……」
心雁閉起雙眼,無限幸福地道:
「『紫籐花榭』……有我一生最美的回憶……你曾在這為我畫眉,親自為我別髮釵……和我在紫籐花樹下聽風吟、看晨曦、為我收集成堆的花瓣……一起編織我們的未來……仲翔——」
心雁拉住他的手,以愈來愈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道:「靠近我,我要告訴你——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這一生,能這麼愛過、被愛過……我了無遺憾了……」
唇邊又湧出大量鮮血,心雁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地流逝。
「心雁——」仲翔把頭埋在她發內悲嗚,「不要走!我不准你拋下我……」
心雁的指尖不再有溫度,「對不起……仲翔,我要走了……來生……我再當你的妻子……我要再當你的妻子……」
「不——不——心雁——」
仲翔淒厲的吼聲使得一直守在門外的宛倩不顧一切地衝進來,她捉起心雁的手,臉色大變:
「沒有脈搏了!仲翔,快叫御醫——」
一個古怪的聲音由半空中傳來,「傻呀!宛丫頭!全天下的名醫也比不上我呀!」
一道青絲和一束白綾驀然由半空中落下,另一股冷硬的女聲傳來,「病人留下,其餘的人全出去!」
「怪婆婆!菁楓姊!湘竹姊!你們終於來了!」宛倩欣喜若狂地叫道,她拚命將仲翔拉出房外,「仲翔,我們先出去,相信我,她們一定可以救活心雁的!」
宛倩沒忘記怪婆婆和樓菁楓、楚湘竹兩位姊姊的怪癖——最討厭看到男人!
※ ※ ※
三個時辰後,三道似閃電的人影又掠過枝頭,直「飛」向明月山,她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連武功修為上乘的人也只看到是「一團東西」掠過去,根本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
「呼!累死我了!」舒舒服服地趴在兩位高徒身上,根本不用費力氣「飛行」的怪婆婆,嘴巴上還是喊累,道:
「為了要救那個叫心雁的丫頭,花了我三個時辰,要不是看在宛丫頭的面子上,我才不做這種會去掉半條命的事!」
「少來了!師父。」俏麗的樓菁楓伶牙俐齒地道:「誰不知道你早就想下山來玩,又怪想念宛丫頭的,所以嘍!就硬把我們也拉下山來。」
「就是嘛!」柔柔細細的聲音響起,一襲如霧白紗,飄逸脫俗的楚湘竹也嬌滴滴道:
「師父最偏心了,以前蝶丫頭在時,最疼蝶丫頭;蝶衣嫁去「另一個世界」後,又改疼宛丫頭;我看呀!趕明兒,師父的一顆心又全移到雁丫頭身上了!都不把我們這兩個徒弟放在眼裡!」
湘竹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她可是一見楚楚可憐的心雁就喜歡上她了,那神韻活似當年的蝶丫頭,這回她們能把心雁由死神手中搶回來,多虧那顆湘竹多年來精心研配的「百草回魂丹」。
當然,怪婆婆那空前絕後,千年罕見的高明醫術更是主因!
「說到雁丫頭……」怪婆婆又換了另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蹺著腿躺在兩位高徒身上,慢吞吞地道:
「在為她放血時,你們也看到了吧?她背上有一個梅花型胎記,十分清晰明顯……據我所知,普天之下身上會有這種胎記的只有一種人——唐高祖李淵的親生女兒!」菁楓和湘竹神秘地互望一眼,在肚子裡偷笑——這師父呀!死也不肯承認她就是三十年前突然消失的「江湖第一美女」鄔蘭兒,並和某位皇室人員發生一段淒美而沒有結果的戀情,她否認歸否認,卻又對宮中秘史一清二楚。
高祖的女兒身上必有梅花胎記,這種事,一般老百姓怎麼可能知道嘛!
菁楓很聰明地不去追問師父的私事,只道:
「師父認為心雁極有可能是唐高祖之女?」
「應該是……」怪婆婆喃喃道:「那麼明顯的梅花胎記……只有李淵之女才可能有……算了,反正我們離開之前,我已將這個發現告訴宛倩了,讓宛丫頭去處理吧!」
御風而行的滋味真不錯,連「擦身而過」的小鳥也張大嘴巴,驚訝地望著她們。不過須臾的工夫,她們三人已接近明月山了。
第十章
半個月後。
緩緩地、極其溫柔地,仲翔將含在口裡的藥汁徐徐地餵入心雁口中,那麼難喝的藥汁經由仲翔這種「特殊」的「喂食」方式,似乎也不再苦得令心雁難以下嚥了。
半個月來,仲翔都是以這種方式,將因太苦而被心雁全部吐出的藥汁,一點一滴地餵入心雁口中。
仲翔又極為細心地以手巾拭淨心雁唇邊的水珠,再在她頰上親一下後,扶著她躺下來「來,先休息一下。」
「不,我不要躺下,」心雁想起來,撒嬌道:「這半個月來我就一直躺著,動都不能動,別說下床走一走了,連喝個水、吃個小果子這種事,你都不許我自己來,仲翔,人家的身體已好得差不多了,你別這麼緊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