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說,你能信守約定,還了仲翔清白,我真的很感謝你。」心雁微笑道:「公主,你請坐。」
定倫並未坐下,卻直直走至床前,擔憂地看著她,道:
「你的身子好一些了嗎?聽我皇嫂說,在你生命垂危時,出現了三位異人,救了你的性命。對不起,心雁……我差點就鑄成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當你來定倫宮找我時,我真的是被嫉妒沖昏頭了,你是那麼勇敢而堅強,毫無畏懼地愛著仲翔,心甘情願為他而死。彷彿你天生就注定要和他在一起般。」
「當我拿出斷腸粉時,我作夢也想不到你竟真的敢喝下去,我以為……什麼死生相隨的愛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你卻毫不遲疑地喝下斷腸粉,此舉不但嚇呆了我,也狠狠地喚醒了我。
「我有什麼資格去愛仲翔,我那只知佔有、不知付出的幼稚心態能叫愛嗎?別說為仲翔而死了,我明明知道只要去皇兄面前,把一切實情全說出,就可證實仲翔不是殺人兇手,但……我竟因那可笑的『自尊』、『名節』問題而不願行動……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我,卻眼睜睜地看他被判死刑!」
定倫又苦澀地道:
「你甘願為仲翔而死,毫不遲疑地喝下斷腸粉的行為,給我帶來極大的撞擊——在你面前,我根本連什麼是愛都搞不清楚,說穿了,只是嫉妒、想霸佔的心態罷了!」
心雁默默地聆聽著,一語不發,只是用那澄澈而瞭解的眼光,溫柔地看著定倫。
「敗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定倫握住心雁的手,對她燦然一笑道:「祝福你!我未來的堂嫂!」
仲翔算是定倫的堂哥,心雁自是她的堂嫂了。
「謝謝。」
心雁也反握住她的手,誠摯道:「其實,你並沒有輸,明白嗎?因為,這根本不是屬於你的愛情。公主,你是個非常坦率熱情,勇於追求所愛的好女孩,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場更美好而浪漫的戀情在等著你!」
※ ※ ※
半個時辰後,當宛倩和定倫公主要離開「紫籐花榭」時,遠遠地,就看見李夫人領著兩位美艷威嚴、雍容華貴的貴婦人而來。
「我的天!」宛倩首先低呼,「我婆婆怎麼來了?」
「我娘?她也來了?」定倫公主也訝異地低喊。
那兩位貴婦,一個是當今的皇太后;另一位,則是定倫公主的生母——趙太后。
兩位超級貴客親自蒞臨可是非同小可,仲翔親率「紫籐花榭」的奴婢在門口迎接。
「皇太后吉祥!」
「趙太后吉祥!」
「全起來吧!別行禮了。」慈眉善目的皇太后笑著對李夫人說:「涵君,我這趟來,就當是咱們妯娌間的閒聊,你可千萬別太多禮呀!」
涵君,是李夫人的閨名。
「快讓我瞧瞧翔兒,」皇太后慈愛地拉過仲翔細看,「這幾天,子準可快被我罵死了!事情發生時,我和萍音妹妹遠住在別宮,這麼大的事,子准竟也沒告訴我,害我的乖侄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萍音,就是趙太后的閨名。
「姊姊,咱們快去瞧瞧心雁那孩子。」趙太后提醒她。
「對對!心雁呢?」皇太后急道。
「稟太后,心雁病體末愈,所以未能下床迎接,望太后及趙太后原諒。」仲翔解釋。
「別起來!快叫她躺好千萬別起來,」皇太后道:「她的身子一定還很虛弱,我們進去看她便行了。」
「乾姊,這是怎麼回事?」仲翔悄聲問宛倩。
「我……」宛倩也一頭霧水。
「宛丫頭,你過來。」皇太后親暱地拉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媳婦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告訴我,在心雁的身上發現梅花胎記?昨天涵君入宮看我時,也和我談起這件事,說她愈看心雁那孩子愈有似曾相識之感,所以,今天我們特地過來看看心雁。」
「原來是這樣……」宛倩點點頭道。
李夫人道:「兩位皇嫂,跟我來吧。雁兒的房間在這裡。」
半躺在床上的心雁已聽到屋外有許多人的談話聲,當李夫人領著兩位雍容華貴卻陌生的貴婦進來時,她不免驚訝,但當她看清一旁的趙太后後,卻沒由來地一陣心酸,淚如泉湧,不由自主地喊道:
「奶娘——」
趙太后已擒著淚水,一個箭步奔上去抱住心雁,「雁兒!我的雁兒……你還記得奶娘……」地抬頭對皇太后道:
「姊姊!不用看她身上的梅花胎記了!她是我的小雁兒沒錯!你看她這張和雨雁妹妹一模一樣的臉,她是雨雁的女兒呀!」
皇太后也紅了眼眶道:「怎麼會有這麼相像的母女?雨雁妹妹如果還活著,不知有多高興……孩子,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誰呢?」心雁緊拉著趙太后的手,熱淚盈眶道:
「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就有一股好熟悉,彷彿親人般的感覺?你們……見過我娘嗎?」
趙太后擦著眼淚道:「孩子,我再慢慢說給你聽,你……願意讓我看看你身上的梅花胎記嗎?」
心雁有一絲遲疑,但皇太后、趙太后給她的感覺溫馨地宛如母親一般,她點點頭,讓趙太后掀起她後背上的衣服……
清晰而明顯的梅花胎記,如烙印似地,印在心雁雪白的背上。
趙太后和皇太后的淚水早已成串掉了下來!
趙太后哭著緊擁住她,「小雁兒……你果然是我們十二年前失去的小雁兒……孩子……」
在三人交織的淚水中,心雁終於明白了發生在十二年前的事——
當年高祖起兵滅晴,建立大唐帝國時,他已有元配蕭後(後來的皇太后),亦為他生下數名子嗣(子准便是其中之一)。幫助高祖打開天下的大功臣——趙勳,在起兵前曾和李淵約定過,若真能滅掉昏庸的惰煬帝,另建帝國,李淵必須迎娶他的女兒——趙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