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岡夫人,這件事還是讓外子來決定吧。」成田夫人為難地開口,「而且,小女真的還太小……」
這時,一直靜坐在旁,宛如日本娃娃的丹薰突然清脆地開口,「媽咪,有人不在意我的麻瘋病,要娶我了嗎?」
「麻瘋病?!」媒婆本來輕拍丹薰的手立刻如觸電般縮回來,「你……你是說……」
「麻瘋病呀!就是發作起來會口吐白沫,滿地亂滾,見人咬人,見狗咬狗的那種病。」丹薰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不天真無邪狀。
「媽咪,你沒把這十八年來的老毛病告訴媒婆嗎?你這就不對了,你和爹地不是常教育我:要勇於接受自己,面對自己的優缺點,不可隱瞞嗎?」
「丹薰……」成田夫人面紅耳赤地想制止她,這鬼靈精「你,你,你……」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媒婆顧不得形象爬著往後退,「丹薰郡主是說……自己身染此重疾?」
「對呀!沒辦法,遺傳嘛!」丹薰水汪汪的大眼睛溜溜轉,「我老爸也是呀——就是當今的通產省大臣。上次國慶日,我爸不是在皇室前和皇太子向群眾揮手致意嗎?其實那是他的羊癲瘋發作了,開始『打擺子』,不信你去問皇太子和雅子妃,他們都知道。」
「媒婆,你別一直往後退嘛!」丹薰伸出手,想捉住已縮到牆角的松岡夫人。
「啊——不要碰我,不要!」媒婆殺豬般地尖叫哀嚎,「娘啊!」這母女倆該不會同時發作,要「打擺子」了吧?
「噢,不碰就不碰。」丹薰縮回手,「媒婆,其實你不用那麼怕我的,我也不是見人就咬,而且我剛『吃飯』,還不『餓』……咦!你要回去了嗎?」
松岡媒婆連滾帶爬地滾到玄關,顫抖地摸出自己的鞋,「成……成田夫人……我,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先……告辭了……」
「要走了呀!我的聘禮、嫁妝都還沒談好呢!」丹薰無限惋惜地送到門口,「你是不是要去豐田家催我的婚事?你叫豐田少爺快來娶我吧!我等了十八年終於有人敢娶我了。」
一直等老松岡夫人狼狽萬分地消失在大門口後,丹薰才忍不住地爆出大笑,「哈哈哈!好好玩!好好玩呀!來呀!來呀!不怕死的儘管上門來提親啊!」
「你這孩子!」成田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聽你把你父親形容成什麼樣子了?打擺子?羊癲瘋?好歹他也是當今的通產省大臣,天皇的表弟,萬一被松岡媒婆傳出去了,那還得了?」
「不會有人信以為真的。」丹薰撒嬌地摟住成田夫人,「媽咪你自己不是答應我,在二十歲之前不逼我結婚的嗎?為什麼一會兒是摩洛哥王子,一會又是豐田汽車的小開?」
「這是你爸的意思,傻孩子,你爸也是為你好。」成田靜蓉愛憐地摟著女兒,「你也知道,再一個禮拜我們就要送你去英國的貴族古校唸書了,再下來,我和你爸會因公用兩個月的時間訪問歐洲的一些邦交國家,大家都會非常忙,你爸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著想,你在去英國之前,可以把豐田這一門親事定下來。等你學成後,一畢業就可回日本結婚了。」
又來了!丹薰翻翻朝白眼,「媽咪,不是每個女孩的志向都是一畢業就早早嫁人的,就算要,那也得是我真心愛的人才行——就像你和老爸一樣!」
成田靜蓉的俏臉驀地一紅,當年,成田徹以私人身份來台灣進行訪問時,接待他的就是還在念日文系的孟靜蓉,十天下來的「訪問」不得了,成田徹差點長駐台灣不顧回去了!
好不容易等孟靜蓉念完大學後,成田徹又排除來自日本皇室的重重壓力,風風光光地把孟靜蓉娶回日本去,成了成田靜蓉。
「死丫頭!別老拿這件事來笑你媽。」成田靜蓉羞紅了臉打女兒一記,奇怪了,自己是溫婉柔情的杭州姑娘(祖藉),丹薰是遺傳了自己的外貌,但那古怪懷鑽的性子……唉!不提也擺。
這時管家走進來通報。「夫人,老爺派來的車已經到了。」
「哦,對了。」成田靜蓉拿著皮包站起來,「丹薰乖,媽咪要去陪爸參加很重要的宴會。你乖乖在家別亂跑喔。」
別亂跑?成田丹薰壞壞地偷笑——老媽你放心,我「現在」是不會亂跑,但「將來」……跑得可遠嘍!
成田夫人前腳才一出門,丹薰立刻捉起電話,按下一串數字,「喂,陽子嗎?快快!現在快來我家!」
霜鈴「東西呢?」
丹薰一拉澤口陽子人臥房,劈頭就問。
「丹薰,你真的要?」陽子吞吞吐吐的,她是丹薰女中時的好友,也有貴族身份,是極少數能自由進出皇族的人。
「廢話,再過一個禮拜我就要被『空投』到英國去念耶穌萬歲了!你還在那邊拖拖拉拉,見死不救!快!證件快拿出來!」
「全在這兒了。」無奈的陽子只好由手袋中拿出寫著「盂丹丹」的身份證、護照等重要證件。
「上帝原諒我」陽子在胸前畫十字架。
「哇!好棒哇!陽子,真有你的!」丹薰喜不自勝,「嗯!孟丹丹,這名字好,簡潔有力又好寫,比我那『成田丹薰』好寫多了。」
「因為你說成田夫人本來姓孟,而且台灣的言盼盼小姐通信時用的就是盂丹丹這個名字。」陽子說,她的父親在外交部上班,她可是花了好一番力氣才弄到這些假證件的。
「丹薰,你真的要這麼做,以『華裔日僑』的身份溜回台灣?我們本來都預定好要去英國貴族女校唸書的。」
「要去你自己去嘍!」丹薰樂不可支地捧著那一堆證件,「我對祖國文化的熱愛遠比英國那一群開口『上帝』、『阿門』的修女們大多了。」
唷呵!可以回台灣大玩特玩一陣子了!光想起來就興奮,在台灣,沒有人會提醒她是丹薰郡主、皇太子的表妹,一言一行都要注意……還可以回老媽的娘家……台中,玩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