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汗滑下她的脊背。他怎麼會知道她殺了維多?她舔了舔突然乾澀的唇,但沒有往下深究,而是專注的聽他說的每一句話。這個男人要僱用她去做她原本就想做的事,真是反諷到幾乎令她失笑,只是她的感覺苦澀多於有趣。「這項任務究竟是什麼?」
「有一種病毒,禽流感病毒,喬醫生已經把它修改成可以由人類傳染給人類,它會引起全球大流行。之後,他同時發明的疫苗會有很大的需求。人類以前沒有碰過這種病毒,所以毫無此類抵抗力。為了要引起更大的恐慌,喬醫生特別改造這種病毒,讓它對兒童的殺傷力更大,因為他們不像成人有完善的免疫系統。數百萬人會死去,小姐。這次大流行會比一九一八年那次更嚴重,那次就已經死了二千到五千萬人。」
……對兒童的殺傷力更大。麗雅。黎璃好想吐,她猜對了,果然是和麗雅有關,艾瑞和汀娜才會採取行動,最後卻死於非命。但為了要保護麗雅,他們也害死了麗雅。她想尖叫這好不公平。她握緊拳頭,努力要克制,努力想壓抑如火山熔岩般湧上喉嚨的怒氣及痛苦。
「這種病毒已經改造完成。只要疫苗一準備好,包裹就會被寄到世界各地的大城市,因為城市裡人與人的接觸最頻繁。等到全世界開始恐慌,數千人乃至數百萬人已經死了。然後喬醫生會宣佈他發現了禽流感的疫苗,賴氏組織則可以漫天喊價。他們會大賺一筆。」
對,沒錯,這很典型;控制供貨,創造需求。戴比爾斯也是這樣賣鑽石,小心地限制市場上流通的鑽石,人為控制以維持高價。鑽石一點也不稀有,只是供貨受到控制。石油輸出國家組織的天然原油也是類似的狀況,只是石油的需求是全球市場自行造成的。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她生氣地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有關當局?」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怪聲又說:「賴維多在政界有很多關係,高層的人都曾欠過他人情。那棟實驗室研究的是對抗病毒的疫苗,那裡有病毒是很正常的。所有證據都會在他的影響力下變質。所以我才不得不僱用專業人士。」
很不幸,那是事實,太多有影響力的政治家都任由維多擺佈他們的家務,讓他更是如入無人之境。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和誰說話、他誠不誠實,或許是羅德得到了她的手機號碼,現在只是在設餌誘她出面。除非她是傻瓜才會把這個人的話全部當真。
「你要做嗎?」他問。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怎麼答應?我要怎麼相信你?」
「我瞭解你的難處,但我無法解決。」
「我不是你唯一能僱用的人。」
「的確不是,但你的動機最強,而且現在人在這裡,我不用浪費時間去找別人。」
「賈汀娜是保全系統的專家,我不是。」
「你不必是。實驗室的保全系統配置圖是我提供給賈氏夫婦的。」
「八月的意外之後,可能已經改變。」
「沒錯,改了。我也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一定是在實驗室工作。你可以自己毀掉那些病毒。」
「我不能做是有原因的。」
她再次發現他又說不出話來了,她突然懷疑說話者可能有某方面的殘障。
「這件工作,我會付你一百萬美元。」
黎璃揉揉前額。不對勁,金額太大了。她內心的警鈴開始響起。
她沒有回答,那男人又繼續說:「還有一件事,喬醫生不能留活口。只要他活著,就能再次複製別的病毒。全部都要毀掉:醫生、研究報告、計算機檔案、病毒。全部。我上次犯了一個錯,就是不夠徹底。」
突然一百萬似乎不再那麼不合理。到目前,他說的每句話都很合理,也回答了她之前的很多疑問,但內心的謹慎仍克制住她。一定有方法可以保護她自己,以防這是個陷阱。但這段談話之前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談話中更不能縝密思考。她必須仔細想一想才能決定。
「我無法現在回答你。」她說。「有些事我必須考慮清楚。」
「我瞭解。這也可能是個陷阱。你很聰明,懂得考慮各種可能性,但時間很緊迫。我相信我提供的工作也是你原本就想達成的目標,有了我的幫助,你達成的機會更大。你等得愈久,賴羅德愈可能找到你。他聰明又毫無禁忌,富可敵國。他的眼線遍佈巴黎、歐洲、各個商店及警察局。不出多久,他就會找到你。有了我付你的錢,你可以輕鬆有效地消失。」
他說的沒錯。一百萬元絕對可以完全改善她的處境。但她還是不能急著答應,不能忽略這可能是想引她入陷阱的誘餌。
「考慮一下,我明天會再打電話給你。你到時一定要給我答案,否則我得找別的方法。」
電話掛斷了,黎璃立刻檢查來電顯示上的號碼,但她並不意外號碼被封鎖了;一個願意花一百萬元僱用破壞者的人,當然也負擔得起安全防護。
但那麼有錢的人會在實驗室工作嗎?不太可能。那他怎麼知道這麼多事?他怎麼可能拿得到保全系統配置圖?
他是誰、又怎麼得知內情,這些都很重要。他可能是維多計劃裡的夥伴,但在想到那些將死去的無辜者後心生退意——但根據黎璃的經驗,姓賴的以及和他同夥的那班人根本不在乎死了誰、或死了多少人,一心只想達到目的。
或者打電話的就是賴羅德本人,企圖以事實真相誘她走入陷阱——他的確夠聰明、也夠大膽,有可能想出這樣的計劃來執行,讓謊言盡可能貼近事實,甚至要她殺掉喬醫生。
儘管她為了隱私並沒把號碼列入電話簿裡,賴羅德當然有能力拿到她的號碼。
她的手指顫抖著,撥出洛克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