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立即取下掛在牆上的弓箭,抽箭架弦上弓,準確無疑地瞄向曉潮的眉心,瞳孔迸出置之死地的凶光。
見天子昊前一刻的輕憐蜜意在眨眼間轉為凶殘殺戮,曉潮完全怔住了,只是睜著茫然的大眼,注視著隨時要取命的箭矢,思路一片空白。
天子昊森厲的目光盯在曉潮眉心,臉上一片冷酷,緊繃的弓弦穩穩架著蓄勢待發的箭矢,胸中原有的愛憐被蒙上一層灰,眼看著曉潮即將小命不保——
一時間,濃重的殺機在壯麗的寢宮內瀰漫開來。
第四章
「我不殺待宰的獵物,」天子昊忽然開口,語氣毫不留情。「我答應讓你走,只要你躲過我一箭……」
這算什麼?曉潮頓感一陣屈辱,既然他有意要殺她,為什麼還要她奔逃?難道這樣的束手待宰讓他感到沒有殺戮的樂趣,所以他要她如逃命的獵物般供他玩弄?
「箭在你手上,要殺就殺,我絕不逃!」儘管他威嚇的氣勢總令她懼怕,但這回她豁出去了,反正橫豎他都要她的命。
可惡的曉潮兒!天子昊一怔,這是給她活命的機會呀!而她竟如此不識大體地斷然拒絕,好!這是她自找的,莫怪他無情!
當下天子昊眼中的凶光更甚,弓弦也繃得更緊。
「王!」門外驟然傳來一陣金屬的敲擊聲。「火狐……火狐似乎病重了!」
「什麼?」天子昊肅殺的眉心登時鎖得更緊。「侍員不是在照料嗎?」
「兩位侍員的確分批照料火狐,無奈火狐這兩天來不吃不睡,毛色逐漸變得黯淡……」
「可恨!」天子昊當下將手中的弓箭一甩,一把攫住曉潮的手臂。「你不是堅稱自己是祭司殿的人嗎?就讓我看看你要如何醫治這火狐?」
不待曉潮發言,天子昊便將她拉到寢宮的後園,只見一隻偌大的金造牢籠在如畫的火光下閃閃發光,相形之下,籠內那只瑟縮一角的獸顯得黯淡失色。
「火狐的毛色應通紅似火,」天子昊在曉潮的耳邊惡意提醒。「從上回那只被你私放的火狐身上,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這一點。」
曉潮抿嘴注視著籠中了無生氣的火狐,清楚這是天子昊強人所難。他明知自己在祭司殿才待不過一個月,連藥草都不能分清楚,要如何醫治眼前這只珍貴罕見的火狐?
「我……我不是醫者,」她當下決定,既然天子昊意欲置她於死地,自己當然就不必再任他擺佈。「儘管治我罪好了!」
什麼?天子昊的眼睛狠狠一瞇,可惡的女子!三番兩次忤逆他,難道她寧可死也不願在他身邊?他可不會讓她如願!
想到這裡,他攤開左掌痊癒的刀疤。「這傷是你治的吧?」
「那是誤打誤撞!」她看也不看地倔強回答。
可惡!這個不知好歹的曉潮兒!天子昊臉色一沉,眼神更是森寒,隨即轉身快捷地自旁邊的護衛腰邊抽出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曉潮劃去…:.
眨眼間,曉潮飄然的長髮被削去一截,左肩也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膚,銳利的刀鋒堪堪擦身而過,曉潮的身子頓時駭顫不已。
見她駭異的模樣,天子昊登時心軟,語氣不覺稍稍緩和下來。「你要是再膽敢出言不遜,下回斷的可就是你的頸子!」
曉潮早已將這條命豁出去,暗自深吸口氣,正要出言相譏,卻見一名門衛急急走來。
「王,祭司緊急求見。」
一定是為曉潮兒而來!天子昊狠狠瞪視曉潮好一會兒,將手中的刀拋還給護衛,便轉身大步走到外殿。
「祭司,這麼晚了,有什麼急事?」天子昊一進外殿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王,」祭司秉著向來的從容神態對天子昊頷首。「曉潮兒今天上山採藥,聽說被您召見,不知是……」
「火狐突然不吃不睡,看顧火狐的侍員手足無措,正巧曉潮兒就在附近,」天子昊隨口打斷祭司拐彎抹角的質問,而火狐恰巧成為挽留曉潮的正當理由。「讓她在這裡看護火狐幾天,祭司該不會捨不得吧?」
「這……」祭司像被說中心事似的低了低頭,隨即平靜說道:「既然是因為火狐的關係,留在皇宮也是應該的。」
其實對曉潮將被強留在皇宮一事,祭司心中是五味雜陳。
當雲蘿告訴他天子賜曉潮兒尊貴白色絲袍時,他心中就暗叫不好,連忙馬不停蹄地趕來皇宮。
早在一開始,天子就毫不隱藏對曉潮兒的喜愛,原以為這一切都在將曉潮兒送到祭司殿後便宣告結束,豈料天子竟以這種方式表示對曉潮兒的佔有慾。
難道天子要將曉潮兒從祭司殿要回?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一旦成為祭司殿的人便永遠屬於天神所有,即使是天之子的王者也不能再有收回的妄念!這一點天子應是非常清楚。
再說出於私心,身為祭司的他也不願如此放棄水樣般的曉潮兒……
「王,」不過,他繼而一想,還是可以提出警告。「您知道祭司殿的人不宜在皇宮久留,所以最多三天,曉潮兒就必須……」
「要是超過三天呢?」不若上次那般言聽計從,天子昊這回挑釁地問:「超過三天之後,她會怎樣?皇宮又會怎樣?」
「王,」祭司微微一怔,立即現出嚴肅莊重的神色。「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是對天神的尊重,請王千萬要明白這一點才好!」
天子昊冷冷地抿了抿嘴,半晌才開口。「好!就三天!要是曉潮兒在這三天之內將火狐治好,她隨時可回祭司殿,要是超過三天火狐還沒起色的話,那就表示她在祭司殿沒有盡忠職守,學好醫治的本事,顯然是欺君罔上!」
「這……」祭司當下大驚失色,沒想到天子竟要以這種方法留下曉潮兒。「王,這欺君罔上乃是死罪,對曉潮兒來說,未免……」
「所以依你之見,」見祭司驚慌的神色,天子昊更是冷笑連連。「三天對曉潮兒來說是太長,還是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