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得回祭司殿嗎?」她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她不懂!眼前的可人兒完全不懂她是他奪不回的鍾愛!天子昊輕捧著曉潮的臉,鎖緊眉心地凝視她迷茫的眼眸。
「曉……曉潮兒……」他低啞地喊了她一聲,便說不下去了。
見她一臉無辜,他的心已絞扭得不成形,又教他如何開口?但是沉吟許久後,天子昊終究強迫自己說話了。
「祭司殿的所有一切,包括人在內,都是屬於天神的,任何人都不能奪取,這也包括……」他困難地說著,所有的不捨與眷戀全聚結在喉頭間。「你,曉潮兒,我真後悔當初一時糊塗,把你送到祭司殿,如今……祭司在外殿等著你。」
曉潮似懂非懂。「為什麼我不能離開祭司殿?你不是把我帶到這裡來了嗎?」
「任意取走屬於天神的一事一物將招致災禍殃及族人,」天子昊木然地復誦著這自古以來不變的律令。「一國之君者,將殃及其子民……」
頓時,曉潮的臉一白,盈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天子昊這番痛心疾首的低語有如一把利刀,將她的心一片片地切下。她的心好痛!但卻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所有的變化似乎全在眨眼間。
「你說我屬於祭司殿,」對天子昊的狂烈與溫柔,此刻的她竟不捨地落淚。「那麼我……」
天子昊見她眼眶淚水漣漣,幾乎疼惜地要為她拂去淒迷的淚痕,但卻下意識地壓制就要伸出的手,祭司的話像鬼魅般盤旋在他耳邊。
曉潮兒是心所鍾愛……社稷子民是身負重任……這教他如何取捨?不!不能再這樣心軟下去!他的理智冷靜提出警告,他必須先開口趕她走,否則定會為放棄她的憾恨而痛苦得發瘋!
「當然是回祭司殿!別呆坐著,祭司已經在外殿久等了!」天子昊痛狠下心倏地冷然起身,背對曉潮。「你老是說些不得體的話敗我的興致,讓人厭煩,還不如雲蘿來得善解人意!」
他在趕她走,不留情面地趕她走!曉潮登時怔住了,天子昊驟來的冷淡,狠毒猛烈地刺戳她的心,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對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剎那間,曉潮眼眶不捨的淚水頓轉為羞辱,就算他要她走,也不必用這樣冷酷無情的方法呀!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只聽天子昊玩世的聲音斷絕地繼續。「你決走吧!免得等雲蘿一來,見到你在,敗壞了我們的興致。」
頓時,曉潮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頃刻間凍結住了,她強忍著心頭的酸楚,含著羞憤的淚水,低頭匆促穿好袍服,頭也不回地奔出寢宮。
天子昊!就算他是不可一世的天子,也不能這樣把別人的尊嚴當泥沙踐踏,曉潮用衣袖拂去墜落的淚水忿忿地想;但憶及前一刻天子昊眼底不知名的憂鬱,胸口剛起的怒恨卻又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憐惜的心痛。
不!她必須忘掉那一刻的濃情蜜意,那只是天子昊的遊戲!曉潮猛烈地搖頭甩掉心頭驟生的柔情;再過一個多月天子昊就要行立後大典,美艷的雲蘿將成為王后,而這一切將與她毫無關係,所以……
去他的天子昊!曉潮擦乾眼眶激動的淚水,咬牙暗罵道。
聽著曉潮關門的聲音,天子昊感到心臟似乎被壓扭得無法跳動,卻沒有一絲痛楚,或許知覺早已在放棄心所鍾愛的剎那便已麻木了。
曉潮兒,天子昊面無表情地凝望著黑暗無光的夜色,心中怔怔地喚著,她可知道,隨著她的離去,他的心也碎了……
***
回到祭司殿後,祭司在曉潮伺候就寢之際,赫然發現她頸項上斑斑殷紅的痕跡,不禁勃然動怒。
「曉潮兒,你身掌神職,竟然為天子做出侍姬的工作,簡直褻瀆天神!」想到天子昊是如何恣意擁吻著曉潮兒,暗藏愛戀的祭司便不覺醋意大發。
祭司的怒責令曉潮反射性地望向銅鏡,見鏡中人頸項上的吻痕猶新,殷紅得刺目,不由得一怔,剎那間,彷彿感覺到天子昊將她環擁在懷有力的溫暖,那一刻的輕憐蜜意似乎數不盡、道不完。
隨著思緒幽幽的起伏,曉潮心頭一酸,已干的眼眶頓時又蓄滿了淒楚的淚水,不該為那一刻傷心流淚的!她對自己暗暗說著,淚卻湧得更凶了。
見曉潮淒然落淚的模樣有如含雨帶露的花兒,一時間,祭司竟看怔了,不覺伸手要將曉潮抱進懷裡。
「祭司!」曉潮卻及時回過神來,迅速驚愕地往後退,隨即低下頭。「沒有其他事的話,那麼我就告退了。」
祭司道貌岸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之而來的卻是對曉潮反射性的推拒惱羞成怒。
「下去!」他慍怒地揮了下手。
看著那曼妙纖細的情影毫不遲疑地退出寢殿,祭司心中更是忿恨難平,曉潮兒是祭司殿的人,屬於天神和他共有的,竟然背著他與天子私通,現在連讓他觸碰一下都不肯,真是可恨之極!
幸好現在把曉潮兒從天子手中搶回來了!這下子他可要把曉潮兒守緊些,再怎麼說,這個水化而生的曉潮兒跟在祭司身邊才是最恰當不過!
現在只要再過一個月,等立後大典一結束,艷姬雲蘿成為王后以後,他的勢力便能逐漸坐大。到時天子的勢力被蠶食一空,曉潮兒就會明白——跟在他身邊才是聰明的選擇。
祭司想到這兒,不禁得意地笑了。
***
天子昊的生活似乎沒有因為曉潮回到祭司殿而改變多少。
他依舊在破曉前率領隨從晨獵,依舊騎著駿馬巡視都城及海防的工事,依舊夜夜笙歌,醉酒尋歡,甚至變本加厲地要十來位後宮佳麗時時伴隨。
「看來只有艷姬才有辦法真正讓天子銷魂!」
「立艷姬為後果然是天作之合!」
「等一個月後的立後大典結束,天子肯定又只讓王后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