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她真希望自己看錯了,真希望自己不在這裡,真希望自己的眼睛看不見,真希望自己不存在於這個世代。
天子昊,他怎能這樣對她?他怎能在她將心魂完全交給他後,毫不留情地將她徹底毀滅?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當初又為什麼要招惹她?難道那天他所說的一切,那相同夢境只是一場情慾的遊戲?難道……
「曉潮!曉潮!你怎麼了?」詠良關切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沒……沒什麼。」她的聲音乾澀無力,腦中一片空白。「我要去上課了。」
「你……」詠良仔細打量她搖搖欲墜的腳步,擔心地說:「你看來不太好,臉色很蒼白,真的沒什麼嗎?」
「沒……」她低頭發現自己緊抓著一片CD,才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幫你要到程雁芝的簽名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股欲嘔的衝動猛地自胸口湧起。她將CD唐突地塞進詠良的懷裡,轉身朝校園內最近的盥洗室飛快奔去。
「曉潮——」詠良連忙急急追上去,見曉潮慌張地衝進一間女用盥洗室時,他才放心地在外面等待。
「曉潮!」見曉潮蒼白著臉從盥洗室出來,他連忙迎上前去。
「我沒事了!」曉潮勉力對他笑笑。「大概是吃壞肚子,這陣子老是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想吐。」
「你是吃了什麼東西,怎麼會這樣?」詠良比她還緊張。「這樣不行的,我帶你去看醫生。」
曉潮卻無所謂地擺擺手。「再壞也不過是腸胃感冒,我要去上課了。」
「不行!」出乎意料地,詠良竟十分堅持。「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課來不及上還可以補,你身體弄壞了,能補得回去嗎?」
「詠良……」曉潮錯愕地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神色凝肅地面對她。
詠良想著她腦部的「不適」,歎了口氣,聲音有著懇求。「我的身體一向沒你的好,可是我學會要照顧自己,因為身體只有一個,因為我不想看你生病,所以曉潮,就算只是小感冒,也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好不好?」
天子昊雖然熱烈擁吻著懷中的玉女歌手,心神的注意力卻全集中在不遠處驚痛怔立的倩影。
看著曉潮如他預料中蒼白著臉轉身往校園奔去,天子昊一時竟難判斷自己的心、自己的魂是不是還在。
他贏了!可是卻沒有勝利的感覺,更沒有掌控局勢的權威感,曉潮沒有掉淚,但那淒楚的哀傷明顯地寫在臉上,那神情他在不同的女人臉上看得多了,只會讓他感到厭惡,可是這一回,他失落了所有應得的優勢感,有的只是空洞。
曉潮兒……天子昊在心中無聲地喚著,卻下意識近乎兇猛地深吻著懷裡的程雁芝。
***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聽完曉潮敘述的症狀,做了一些聽診的程序後,醫生很職業性地問。
「就這一陣子。」曉潮想了想,不確定地說:「大概兩個多禮拜吧!」
醫生點點頭。「生理期來得還正常吧?上回是什麼時候來?」
「呃?」曉潮愕然地看著醫生。「我……不記得了。」
「有過性行為嗎?」
「啊?!」
她猛然想起一個多月前與天子昊的無盡繾綣,臉刷地紅了起來,心卻碎裂地痛著,幸好詠良在外面,不然她可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但醫生為什麼要這樣問她?難道……
「你該不會是說我……」她難以啟齒,卻強迫自己說出那兩個字。「……懷孕了吧?」
「有這個可能。」醫生的回答仍然是職業性的平靜。
頓時,曉潮感到天地搖晃得厲害,理智仍執著於原來的看法。「應該是感冒不是嗎?那種病毒侵進腸胃……」
「我建議你去婦產科做個清楚的檢查,」醫生理性地打斷她。「以我這個內科醫生的經驗,除了這個可能性之外,你應該蠻健康的。」
曉潮並沒有聽醫生的話去找婦產科,面對詠良的關懷詢問只是強笑搖頭。
「我沒事,醫生要我別仗著身體健康就亂吃。」她忍著想大哭一場的衝動,對詠良笑笑。「哈!你看吧!都是你害我少上了一堂課!」
「你沒事就好!」詠良鬆了口氣,放心地笑道。
夜裡,曉潮趁著家人入睡時,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拿出白天瞞著詠良從藥房買來的懷孕檢測器,強壓住心臟不安的跳動,顫著手,按照指示完成步驟。
當她看到試棒上呈現陽性反應時,整個人虛脫地跌坐在地上,縱聲大哭的衝動要破喉而出,她反射性地用手奮力壓蓋著嘴,不敢讓家人聽到一絲泣聲。
一陣陣掙扎的嗚咽悶悶地穿過緊閉的嘴唇和緊壓的手掌,顯得渺茫無力,淚水像潰決的洪濤淹沒了她的視線,淹沒了她的臉龐,更淹沒了她的思想。
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第十章
在圖書館裡,詠良詫異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曉潮攤開書本,卻抓著筆在書上胡亂畫著,臉上一片木然,顯然心神在另一個世界。
「這書是圖書館的。」詠良連忙奪下她手中的筆,關心地望著她,想著她的腦部「問題」。「曉潮,你怎麼了?最近老心不在焉,是不是頭痛?」
曉潮回過神來,搖搖頭,欲語還休地喊了一聲:「詠良,我……」
登時,圖書館裡溫書的人立即瞟來不滿的眼神和噓聲,抗議著他們談話稍高的音量。
「我們出去吧!」詠良看出曉潮有心事,四下望了一眼,悄聲說道。
他們並肩走出圖書館,詠良下意識偷偷打量曉潮,是他的錯覺嗎?這幾天來,總感到她神色憂鬱,人也瘦了許多,難道她腦部的「不明物」擴張了?
「曉潮,」隨著自生的想法,他不禁慌張地叫住她。「你最近有沒有不舒服?還會動不動就想吐嗎?」
這驟來的問題讓曉潮的心猛震,她逃避地別開視線。「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