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彩虹早就習慣了她的職業病和訓示。
「有什麼辦法嘛,只有這雙鞋才襯這套衣服呀!」
俞寧馨不以為然的對著雷霆軒告狀:「她哪雙鞋不是又高又窄?就連搭配休閒服的運動鞋也有三寸高,完全不符合人體工學,我真擔心她哪天腳扭傷了得不償失。」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殷彩虹一手撐坐了起來,「今天的客人全是從澳洲來的,我氣得連晚飯都還沒有吃,肚子都快餓扁了,你還咒我。」
雷霆軒將一袋東西放在桌上。
「那正好,我買了一些消夜。」在家裡,晚上超過十一點還沒休息,傭人總會準備好消夜。
「你買了什麼?」她的臉上驀然染上一層白霜。
雷霆軒興致高昂地一一將塑膠袋打開。
「有富士蘋果、剛從大湖運來的新鮮草莓、珍珠奶茶、東山鴨頭和小籠湯包。」他等著欣賞她大快朵頤的模樣。
沒想到殷彩虹不僅沒有悅容,反而板起臉。
「這些……全是你買的?」
「你不喜歡嗎?」她的反應好奇怪,寧馨明明說她最喜歡吃草莓和東山鴨頭,為什麼她一點喜悅的樣子也沒有?
殷彩虹不理會他的問題。
「早上我拿給你的一千塊,現在剩下多少?」她的聲音冷硬。
雷霆軒逐漸嗅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幾十塊吧!」他摸了摸口袋的零錢。
硬幣的碰撞聲讓殷彩虹的怒氣終於爆發——
「你這個敗家子!居然拿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出去充闊,亂花一通。」
雷霆軒一時被她吼得呆愣住。
俞寧馨連忙出面調停:「彩虹,霆軒並沒有亂花錢,他買的都是你……」
「還說他沒有亂花!」殷彩虹拿起桌上的蘋果,「雷先生,你知不知道一樣是蘋果,超級市場裡的五爪蘋果一顆只要十塊,而這個少說也要七、八十,也許還不止;還有這盒草莓,十五顆不到就要賣一百元,三分鐘不到就已經吃完,還有還有,你買的這家珍珠奶茶一杯要七十元,巷子口的攤子一杯只賣三十五……」她愈說愈氣,「我自己省吃儉用,你居然這般揮霍無度!」
畢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被人冠上敗家子、沒有腦筋、揮霍無度等負面的形容詞,還當著俞寧馨的面被數落,雷霆軒再也捺不住血液裡家傳的傲氣。
「我真是受夠了你的俗不可耐!殷小姐,請你搞清楚,你已經把錢借給我了,這一千元已經是我的錢而不是你的,我愛買什麼就買什麼,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你只管算利息就是了。」
「你說的是人話嗎?我是為你好耶!」殷彩虹忿忿不平,「錢本來就應該花在刀口上,更何況你現在一點收入也沒有,量入為出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不懂!」她的曲解讓一向好脾氣的雷霆軒氣憤不已,「如果要說量入為出,像你這麼會算,為什麼還樣樣都非買名牌不可?」
「我那是投資,是有計劃的為未來打算;不像你,只會想到口腹之慾!」她說得振振有辭。
「投資什麼?投資你的少奶奶夢嗎?」雷霆軒不屑的說:「真可笑。」
「有什麼好笑!?」偉大的志向教人當面取笑,殷彩虹怒不可遏。
「像你這樣滿身銅臭,開口閉口全是錢,小器吝嗇又錙銖必較,哪個有錢的大少爺見了不逃之夭夭才怪!」雷霆軒順勢譏諷。
「你……」從沒有人敢這麼徹底的羞辱她,從沒有人的譏諷讓她覺得這麼難堪。「你有種,以後你休想跟我借錢!」
雷霆軒字字如冰。「你放心,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再跟一個吸血鬼借半毛錢。」
居然形容她是吸血鬼,殷彩虹氣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雷霆軒!你明天就去找工作,還完了錢立刻就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殷彩虹顧不得穿鞋就直奔回房,猛力的關門聲瞬時震天價響。
雷霆軒氣急敗壞、奮力地往桌面一掃,在他衝回房間的同時,桌上的食物散落一地。
接著又是一次震天價響的關門聲,俞寧馨閉上眼,玻璃窗搖晃的聲音再度迴盪在客廳裡。
☆☆☆
夜裡,雷霆軒在床上翻來覆去。
殷彩虹眼裡只有錢的態度教他火冒三丈,但她最後淚光閃閃的雙眸卻令他心煩意亂。
他到客廳外的陽台上倚著牆欄,想藉著初冬的冷空氣理清思緒。
「睡不著?」俞寧馨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雷霆軒回頭勉強牽動嘴角算是回答。
俞寧馨與他並肩倚在牆欄上,尋找灰濛濛的天際裡隱約的星子。
「讓你看笑話了。」他看到客廳已經收拾好恢復原狀。
俞寧馨偏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雷霆軒不解。「我說錯什麼了嗎?」
俞寧馨的視線移至遠方的燈火。
「霆軒,你在家裡一定是個大少爺吧!」她的語氣裡沒有問號。
「你……你為什麼會這麼說?」雷霆軒沒有料到她會突然這麼說,表情有些僵硬。「是在取笑、挖苦我嗎?」
「不知道,我就是有這種感覺。」俞寧馨用手撥了撥額前的瀏海。「你的氣質談吐、身上那股隱藏不住的貴氣,還有你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派頭和架式,我總感覺,那絕不是普通人裝得出來的。」
晚上陪他出去買日常用品時,就發現他從來沒有自己買過東西,因為一個普通人絕不會離譜的不知道便利商店不能刷卡。
「會不會是因為我有一隻熊貓眼,以致讓你產生這種錯覺?」他指著自己受傷的那隻眼,開玩笑的說。
「還有一隻木乃伊手。」她笑著補充。看得出他在逃避問題,她也不想再強人所難。
兩人笑聲漸歇,雷霆軒斂起神色,認真而嚴肅地問:「寧馨,為什麼彩虹會這麼……」他思索著該怎麼措辭比較婉轉,「她為什麼會把錢看得這麼重要呢?」
「你還在生氣啊?」聽得出他怒氣未消。
「不是,我只是對她愛錢的方式有點……難以忍受。」他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