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嫂。」夏妍反握住她冰涼的手,「你別緊張,雷先生沒有綁架我,是我自願留下來的。你不用擔心,蔣大哥是以為我失蹤了,只要我出去跟他解釋清楚就沒事。」
「真的?」雲嫂稍稍安了心。
夏妍篤定的點點頭,轉身就要出門。
「不行。」雲嫂突然反悔,趕上前攔住她,「之前大少爺交代過不准讓你出門,我看……還是聯絡大少爺,讓他回來處理好了。」
「雲嫂——」夏妍嫣然一笑,「都什麼時候了,搞不好霆鈞還沒回來,蔣大哥就已經帶著大批警力衝進來,到時候媒體免不了要渲染一番,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雷氏名譽受損嗎?」
「當然不要!」雲龍那個死孩子已經夠給大少爺添麻煩的了。
「所以羅,眼前不過是場小誤會,我出去稍作解釋就可以解決,何必要讓霆鈞多操這份心。你也知道,霆軒下落不明的事已經夠他棘手的,我們就別再拿這點小事去煩他了吧。」她的善體人意說服了雲嫂。
「好吧!」反正這陣子她和大少爺的關係已非比尋常,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你要快去快回。」她不放心地囑咐。
「嗯。」
由此可見得霆鈞的脾氣壞到什麼程度,連親如奶媽的雲嫂也不敢輕易作主。夏妍在心底竊笑,等他今晚回來,她一定要拿這件事好好糗他一番。
「小妍,真的是你!」認清走出雷氏大門的人是夏妍,蔣勵陽衝上前去將她從頭到腳來回審視。看到她已是訝異,居然還見她穿著裙裝,一身的曼妙飄逸。「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有沒有給你東西吃,給你水喝?有沒有……」他一古腦地問個不停。
「蔣大哥!」夏妍啼笑皆非的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沒事,我很好。」
「不可能!人質的待遇怎麼可能會好?你一定是被折磨得糊塗了。」他自顧自的一味沮喪懊惱。「都是我,全怪我,是我沒有好好的保護你。可是,小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盡力了。我花了點時間才查出來那個車牌號碼的主人就是股神雷霆鈞,我向警局報案,跟媒體投訴,但全都石沉大海,他們全當我是瘋子,沒有人肯相信我。不!應該說是沒有人敢和特權作對,雷氏在台灣的勢力實在太大。」他憤慨地敘述。
望著他的倦容和滿臉鬍渣,聽到他這番自責的陳訴,夏妍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歉意。
「對不起,蔣大哥。是我的疏忽,讓你擔心著急,平白辛苦地奔波。我應該早點跟你聯絡,對你說明沒有人綁架我,是我自願留下來的。」
「你自願?這怎麼可能?我親眼看見他們把你架上車子的。」蔣勵陽凹陷的眼裡盛滿狐疑,「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們聽到我要去跟總統陳情,緊張害怕了,所以脅迫你出來為他們脫罪,對不對?」
夏妍猛搖頭否認。
「沒有人威脅我。是真的,你仔細看看我,我像是受人虐待的樣子嗎?」她展露一個陽光般的笑容。
蔣勵陽再度打量她——她的氣色紅潤、神采飛揚、藍眸澄清如天。
「的確不像。」只是他依舊無法接受。「小妍,你不用再替他們掩飾,你放心,任憑姓雷的如何狡詐,等教授動用駐台大使館的力量將他們的罪行訴諸國際,遲早會教他們俯首認罪的。」
教授?那不就是指爸爸嗎?
「我爸爸來台灣了?」夏妍又驚又喜。
「對呀!昨天晚上剛到,現在正在家裡聯絡朋友商討對策。在我看來,根本沒有什麼好討論的,直接大隊人馬殺進……小妍,小妍,你到哪裡去?等等我呀!」
康羿才剛踏入玄關,就聽到瓷器碎裂散落一地的巨響,假使沒猜錯,準是客廳那幾個仿清朝的三彩花瓶遭殃了。
雷霆鈞顯然是氣炸了。
一個小時前,雲嫂用著泫然欲泣的聲音打電話給他,說她闖了大禍,要他無論如何幫她在雷霆鈞回家前把夏妍找回來。他安撫了妻小即刻趕回,沒想到雷霆鈞已經先他一步到家開火。
他邁開腳步進入客廳。
「為什麼要自作聰明?為什麼不通知我?」
如雷貫耳般的咆哮聲穿透靜謐的夜,地上果然佈滿碎瓷片。
雲嫂爬滿歲月痕跡的臉顯得甚是慘白,發乾的喉嚨好不容易勉強擠出三個字:
「小妍說……」
「她說什麼就聽她的,你把我的話全當耳邊風了嗎?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她作主,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作主了?」雷霆鈞的聲音猶如陰風怒吼般,迴盪在寬敞的廳堂內。
雲嫂全身發抖得宛若狂風中的枯葉。
「雷先生。」康羿連忙出聲欲為雲嫂解危,「怎麼回事?」他所認識的雷霆鈞雖然狂妄火爆,卻不曾無的放矢,這麼失控的場面他還是頭一遭看到。
聽見他的聲音,怒火狂燒的雷霆鈞壓下火焰。
「你不是在休假,怎麼會來這裡?」
雲嫂求救似地望著康羿。
她倒不是擔心雷霆鈞會對她怎樣,她自認在雷家、在雷霆鈞的心裡,她有著相當的地位與份量。她是捨不得他痛、不願意他苦,所以殷切的期盼有個人來停止他的盛怒和傷心。
康羿瞭解的朝她示意,要她寬心。
「夏小姐她……」他的聰明告訴他,唯今世上有魅力讓雷霆鈞失去理智的,除了夏妍大概找不出第二人。
「她走了!」高亢的語調背後淨是難掩的心痛。
就在他坦露愛意之後,她居然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不惜欺騙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留下滿屋子的倩影,瀟灑俐落、毫不留戀的走了。
「我馬上把她找回來。」
語畢,康羿隨即準備動身。
「不必了。」雷霆鈞悍然反對。
夏妍離開雷家,離開他,這些本是意料中事,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又毫無預警。他以為自己早有坦然接受的心理準備,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還是被傷得體無完膚,疼痛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