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說得煞是哀切、可憐,大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楚若水此刻才知道,原來方纔那個高大、英挺的身影,就是衛王府的二少爺!
「可是,二少爺他——」方才不是還身手矯健、健步如飛嗎?怎麼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有「頑疾」在身?楚若水不禁糊塗了。
「怎麼,水兒你不願意?」衛夫人戲劇的扮出一臉愁苦。
「不,夫人待水兒恩重如山,水兒就算是替夫人上刀山、下油鍋也願意。」向來單純、好心腸的楚若水,連想也不想便急忙應允道。
「那好,明兒個我就帶你去風兒的寢樓!」
衛夫人一反方纔的愁眉苦臉,朝她綻出了一抹吟吟的笑。
*** *** ***
衛夫人沒有騙她,二少爺病得果然不輕!
當隔天一早,楚若水隨同衛夫人來到二少爺的寢樓,遠遠就聽見寢樓裡傳來一陣低沉、瘖啞的嘶吼,那極為狂亂、壓抑的聲音,彷彿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夫人,二少爺他要不要緊?要不要水兒去請大夫——」
楚若水緊抓住衛夫人的衣袖,擔心得小臉驀然刷白,以往她爹病重時,也從來沒有這麼厲害過,好似隨時會斷氣似的,聽得她是一陣心驚膽跳。
「穩著點,將來你若要侍候風兒,這種場面多得是機會碰著,用不著慌張。」衛夫人斯條慢理的安撫她道,神色間絲毫不見焦急。
「可是——」楚若水怔住了,怎麼衛夫人對於自個兒兒子發病竟絲毫不見焦意?
正遲疑間,眼見衛夫人已逕自推門而入,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喘息、嘶吼,更是隨著大敞的房門毫無遮掩的傳來。
楚若水心驚膽跳的躡著腳步跟著步入寢房裡,只見寢榻的雲帳正隨著陣陣喘息、呻吟,劇烈的晃動著,其中還不時摻雜著女人嬌軟的喘吟。
楚若水捂著胸口,被這陣宛如兩隻狂獸纏鬥的聲音嚇得手腳發軟,不敢多靠近床榻一步。
彷彿看出了她的狐疑,衛夫人見怪不怪的沿桌就坐,倒了杯水就口,不急不緩的開口道。
「別慌!裡頭的姑娘是來給風兒『解病』的。」
「喔!」楚若水怔怔的應了聲,再度望向劇烈搖晃的床榻,不禁佩服起裡頭那個「女大夫」。
這年頭女子做大夫已是了不得,竟還能不畏二少爺發病時的狂亂,盡職替他醫病,下回有機會,她定要找這女大夫替她爹治病去。
「夫人,二少爺他——得的是什麼病?」
楚若水明知這不干她的事,身為下人的她也不該多嘴探問,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奇。
「喔,風兒這是大抵未成親的年輕男子會染的病。」衛夫人閒適的再度啜了口茶,淡淡說道。
「未成親的年輕男子會染的病?」
「是啊!這小伙子體火旺盛、磨神傷身,豈能不病?」衛夫人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喔,水兒明白了!」雖然仍是一知半解,但楚若水不敢再追問下去。
噙著笑,衛夫人緩緩轉頭瞥了眼晃動得厲害的雲帳,淡淡說道:
「風兒,身子若是『舒暢』了就下榻來,娘有事兒跟你說。」
登時,半掩的雲帳裡喘息漸歇,接著帳布上傳來一陣困難的震顫,而後一個披散著如墨黑髮,衣衫不整的男子遽然出現在雲帳後。
楚若水掩著小嘴,滿含同情的看著他臉上滿的潮紅,以及汗濕的髮鬢,彷彿方才剛與病魔歷經一場激烈的纏鬥,看得她更是益加不忍。
只是視線沿著他微敞的衣襟往下瞟,驚見他壯碩的古銅色胸膛,卻叫她不由自主漲紅了粉頰,又驚又羞的連忙別開眼,不敢再往下看去。
可憐哪!痛苦得連衣裳都扯成這個樣子!
無視於她的存在,衛烜風筆直朝衛夫人大步跨來,恨恨自牙縫裡擠出話來。
「娘,您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壞人好事的癖好!」
「瞧你這口氣沖的?!」衛夫人閒適的挑起眉頭,斜睨著他。「今兒個娘心情好就不與你計較,我到外頭廳上等你,理好衣衫就出來。」說著,便逕自起身步出了寢房。
一旁的楚若水,倉皇瞥了眼鐵青著俊臉的衛烜風,也急忙跟了出去。
感覺的出來有些事不對勁,然而楚若水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乖乖的站在衛夫人身旁,聽著寢房裡頭傳來洩憤似的巨大聲響,心底一陣七上八下。
不多時,一陣怒風終於從寢房裡頭捲了出來。
「娘,您有什麼天大的事?非得在這節骨眼上來打擾我?」
衛烜風繃著臉衝到他娘跟前,不悅的低吼道,被滿腹未消的慾火給惹起了脾氣。
「娘給你帶來了個侍候的丫頭。」衛夫人無視於他陰鬱的臉色,仍一徑快活的說道。
「侍候的丫——」
衛烜風錯愕、難以置信的轉頭瞥了楚若水一眼,摔不及防的,竟被眼前這個清靈剔透得彷彿不染塵俗的女子給吸引住了目光
然而恍一回神,他才再度想起方才被他娘打斷了什麼!
「娘,您是吃飽了沒事幹嗎?這些奴才自個兒沒腳還是不認得路,要您『牽』著來?」他斜睨了一旁的楚若水一眼,憤憤的自嘴裡擠出一句。
「風兒,你說這是什麼話,真是口沒遮攔!」衛夫人微顰起了眉,然而隨即再度展開笑臉道:「水兒這丫頭靈巧得很,我可是特地割愛讓她來伺候你的。」
衛烜風懷疑的黑眸,來回看著他娘與這名出奇清靈動人的小丫環,不知道他娘這回又要出什麼餿主意。
什麼時候他娘也當起了管丫頭的總管?不過是個丫頭,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的勞駕她親自送來?
這其中肯定不單純!他可得當心些,免得他娘又想出什麼法子算計他。
「娘,我不需要什麼丫環。」衛烜風驀然別過身,冷聲說道。
「反正這丫環我是不準備再帶回『嵐苑』,留或不留,就隨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