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遠一點,離我愈遠愈好愈安全,知道嗎?」
費雲翔揪緊了眉,看來她是慌亂得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的心惴惴難安,憂慮一旦她
的父親真的有個萬一,只怕她非崩潰不可。
「晴晴。」他柔聲請求,「無論發生任何事,請記得我就在你的身邊。」
她依舊自顧自的喃喃自語,好似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費雲翔見狀心繃得更緊,隱
約感到某種不安。之後,他的任何話語。一樣得不到她的回答,車子終於駛進救治戴正
豐的醫院,戴晴忙不迭的衝進了急診室,她立即一眼看見縮在座椅上啜泣的賀子玲。
「阿姨。」戴晴跑上前,「怎麼樣?我爸爸他……」
賀子玲聞聲抬起頭,望著她只是絕望的搖頭。戴晴倏地從腳趾涼到頭頂,腦門轟然
巨響,用手捂著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會的,爸不會拋下我,不會的……」
「醫生說沒救了,只是撐著一口氣不肯鬆口……」賀子玲嗚嗚咽咽的說,「我沒敢
拿主意把他帶回家,只有請醫生給他戴氧氣罩延長時間,只等你來……我想他是在等你……
我守了十多年,照顧他後半輩子,他卻只想見你一個人……」
她再說些什麼,戴晴已聽不下去也聽不見了,心底只迴旋著,爸爸要見我,爸爸要
見我,爸爸要見我……
病床上,灰白頭髮的老人躺著,擁腫的體態任誰也看不出他曾有氣發的英姿,身上
急救的各式管線盡已拔除,此刻亦未戴氧氣罩,吸氣、呼氣間似想保有那份自主的尊嚴……
戴晴緩緩走向他,六年來她頭一次見著父親的面,而父親樣貌完全不同了!她心痛
的顫抖起來,淚珠大顆大顆的掉落,站在他床邊,她呼喚:「爸——爸——我來了——
爸——」
戴正豐張開雙眼,他的眼不再明亮,有的只是灰暗,看著女兒似乎才有了些生氣。
「晴……晴……兒……」
六年來,第一次聽見父親的呼喚,她的淚是更多了,「爸——爸——」她迭聲的回
復。
「原……原諒爸……爸……」戴正豐吃力的表達內心的話,「我不該……不該那樣
對你……你只是個九……九歲的孩子呀……我……我怎能將大人的錯……推給……你……
讓你承擔大……大人的罪……原諒爸……爸……」
戴晴飛快握住父親的大手,捧到自己的臉頰上撫摸,便哽咽說:「爸,如果不是我,
你不會受那麼多的罪,不會得終身躺在病床上的,爸,你該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錯……錯的人是我……如果我沒外遇,你媽媽就……就不會死了,那麼一切
的事也都……都不會發生了,一切都是爸……爸有罪得……」
「爸——」戴晴已泣不成聲了。
「晴兒……你聽我說,爸是不能原諒自己……所以……所以無法面對你。我知道這
些年你吃了很多苦,爸……爸都知道……」
「爸——」
「你阿姨或許是……是太貪心、太勢利眼了些,但……但她也只是個可憐的女人……
爸……爸請你看……看在她照顧我十多年的……份上,照應她往後的生活……好嗎?」
戴晴立即點點頭,淚水全抖落在父親的身上。外頭,忽然傳來賀子玲嚎陶大哭的聲
音。戴正豐無奈的歎息,然後看見了椅上在戴晴身旁的費雲翔。
「他……他……」戴晴依他的眼光看向費雲翔,「他……」
「伯父。」費雲翔搭住戴晴的肩,走向前懇切的說,「你放心,我會照顧晴晴一生
一世,並且永遠愛她。」
費雲翔的眸子閃著謙誠的光芒,以真心取得戴正豐的安心與放心。
戴正豐轉回眸子看向女兒,望見她正點著頭應允著,豁然間臉上浮現寬慰之情,展
現隱藏已久的慈祥笑容。
在黎明時分天空泛白之際,戴正豐在女兒和女婿的陪伴注視下,安詳的走完他充滿
遺憾的一生。
許久之後,當費雲翔和戴晴相偕走出醫院門口時,正巧碰上迎面而來的孫漢良。
接到賀子玲的通知,他匆匆趕來卻仍舊遲了,尤其當他看見費雲翔和戴晴緊緊依偎
在一起的畫面,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永遠只能是個「遲到者」。
縱使在孫漢良的心裡,仍有搶回戴晴的心的渴望存在,但,他從隨後走出來的賀子
玲憔悴的臉上得知,這希望逐成泡影幻滅。
陽光漸漸暖和起來,費雲翔厚實的肩臂牢牢的圈住戴晴,這一生一世他絕不再鬆開
她,並且如同他的保證,他將保護她的未來,讓過去的陰霾徹底剝離,要給她全部的
「真心」。尾聲機場裡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費天翔突然從萬頭鑽動的人群中冒了出來像個大孩子般彈現在費雲翔和戴晴的面前。
「嗨!我回來了!」他爽朗的說。
費雲翔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突然無聲無息的失了蹤,又突然冒冒失失說回
來了,你真是愈活愈像個淘氣的孩子。」
費天翔臉皮夠厚,愈是說他,他愈是大著嘴哈哈的笑,一副別人拿他沒法度的囂張
模樣。
「你當大哥真拿你沒轍嗎?你……」
「好了啦!」一旁的戴晴忍不住替許久未見的費天翔說話,「他坐十幾個鐘頭的飛
機,肯定是夠累了,你就饒了他,有話回去再說囉!」
「是嘛!是嘛!」費天翔連聲稱謝,熱情的擬住她的肩頭,說:「還是戴晴好,她
最懂得我。」
費雲翔一瞧,這還了得,難不成費天翔從美國回來,是專程來「搶」他的晴晴……
開玩笑,雖是親兄弟,這「感情」的事也得清楚劃明白些。他一把攬回戴晴,不客氣的
拍開費天翔「企圖不明」的「魔掌」,鄭重的說:「別喊戴晴,喊『大嫂』!」
「呀!」費天翔一臉誇張的訝異。
「呀什麼?要不是你突然說要回來,這會兒我們該是在銀樓選結婚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