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蕬蕬姊,妳膽子未免太小了點吧!薇薇姊又不是什麼暴力份子,會表裡不一的讓人心生畏懼。」她比較怕飛過來的是發霉的硬麵包。
曾被硬如鞋底的焦糖布丁敲到的顏艾兒反射性的撫撫後腦勺,脖子一縮瞧著牆上緩慢前進的時鐘。
「嗯,這倒也是,那人的確是個欺世者……等等,妳說我膽子小,妳今天量過我腳底的尺寸沒?!」眼一挑,湛蕬蕬露出女王蜂的氣勢。
「呃,嘿嘿……我去做事。」客人點的熏衣草花茶怎麼還沒來呢?
多說多錯,她差點忘了毒舌派教主在此,一說錯話就有被扎得滿頭包的危險性。
「回來,妳又給我穿什麼阿嬤裝,三件一百是不是?」手一捉,湛蕬蕬拎回企圖潛逃的小逃犯。
「才不是呢!蕬蕬姊,是十件五十任意挑,廠商跳樓大拍賣,清倉回饋老客戶,限時搶購……」她擠在一堆婆婆媽媽當中可是毫不遜色,嗶聲一起就衝鋒陷陣,硬是搶到最「好看」的十件。
五十元而已耶!多便宜呀!她起碼可以穿上五年,雖然有點小脫線,不過縫縫補補就好了,人要懂得珍惜地球資源,有米當思無米苦。
「閉嘴,好好的一個大學女生被妳糟蹋到這種地步,妳還好意思臉不紅氣不喘的大放厥詞,妳知不知道妳今年幾歲?!」讓走在時尚尖端的她實在看不下去。
「十九呀!」沒有很糟吧!能省則省是一種美德。
湛蕬蕬嫌棄的視線上下掃瞄她兩眼。「十九歲的歐巴桑,妳老得還真快呀!」
「蕬蕬姊……」好毒喔!她只是不喜歡打扮罷了,不然她也是什麼系花、校花之類的好不好,一窩蜂狂蜂浪蝶猛追不捨。
「別叫我,我覺得可恥,妳還算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嗎?」真叫人受不了艾兒的「品味」。
磨破皮的牛仔褲,相信那絕不是艾兒追求流行而刻意磨出的破洞,而是經年累月洗滌的成果,樣式呆板得像剛從垃圾桶撿回來似。
而她一點也不懷疑艾兒身上那件襯衫是取自衣物回收箱,因為那是她上個月親自丟進去的,一再告誡她不許像乞丐一樣去拾回的破布。
顯然的,艾兒愛貪便宜的個性戰勝了她的驕傲,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顏艾兒不覺得羞恥反而振振有訶的說道:「有什麼好可恥的,人要有格調不要隨波逐流,我們是新時代的好兒女,理應標榜個人的意識形態,突顯出屬於自己的格調。」
她並不醜,甚至可說是長得不錯,清新可人帶點鄰家女孩的可愛俏皮,一雙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削薄的短髮顯得很有精神。
唯一的缺點是太過節儉了,省東省西地從治裝費先省起,雖然不致邁遏惹人嫌,但以一位花樣年華的大學生來說,她的衣著打扮的確非常跟不上流行,有種落後十年、二十年的感覺。
有時看不過去的湛蕬蕬會一時興起幫她裝扮裝扮,好讓她恢復一下符合年紀的朝氣和亮麗,身為最受歡迎的《漂亮美人》少女雜誌的採訪編輯,湛蕬蕬實在無法忍受一個漂亮美眉像菲傭一樣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還自鳴得意地炫耀她和老闆殺了半小時的價,只為多得一棵蔥。
「好好好,妳有格調,但是別在我的眼前晃動,很傷眼睛。」面對她的「堅強」,湛蕬蕬當真無言以對。
不知是沒聽出她的諷刺,還是故意裝作聽不懂,顏艾兒神經特粗地湊近低語,「蕬蕬姊,咱們門口那棵紫荊樹下的石碑底下到底埋了什麼?」
很奇怪喔!每回薇薇姊帶那只跩得要命的彩色鳥散步回來,總會在附近的花田摘一朵花放在樹下的石碑上,低頭不語沉默許久,那模樣叫人看了感傷。
那只跩鳥是只通人性的「米契爾少校鳳頭鸚鵡」,薇薇姊給牠取一個非常威風的名字叫將軍,可她和蕬蕬姊老叫牠元帥、大帥,因為牠真的很大牌,心情好時還會跟客人玩起「抽鬼牌」的遊戲。
「我哪曉得,說不準底下埋了她愛人的屍骸,她愛到癡狂將人殺了埋屍在她眼皮底下,好讓她天天形影不離地瞧個過癮。」
湛蕬蕬惡意的說著,誰叫她大姊不把這些年在國外留學的事交代清楚,害她像霧裡看花,老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自從移民國外的父母過世後,就只剩下她們姊妹倆相依為命,有什麼不能對她這位妹妹明言的?
哇!血腥,蕬蕬姊的想法真黑暗。「我猜是薇薇姊早夭的孩子,看她的眼神老露出一股母性的心疼,一定是捨不得心肝寶貝提早離開人間。」
「呿!什麼孩子,妳看我大姊像有生過孩子的樣子嗎?一定是她的愛人。」哪來的母性?她只瞧見她神神秘秘的微笑。
「誰說的,肯定是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不然就太恐怖了。」她還要在海廚房打工耶!別讓太靈異的故事嚇到她。
「愛人。」湛蕬蕬堅持。
「孩子啦!」顏艾兒也不肯退讓。
「愛人。」
「孩子。」
「愛人。」
「孩子。」
「愛人……」
兩人爭論了好一會兒,表情忽地流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表情。
「哪天我們去挖挖看。」
「好呀!我帶鏟子妳帶十字鎬,我們趁著半夜打烊後來偷挖……」嘿嘿……一定很刺激。
「挖什麼呀?」
柔美的聲音輕輕揚著,沒察覺異樣的顏艾兒不假思索的回道:「挖死人骨頭。」
「哪裡的死人骨頭?」
「就是紫荊樹下的石碑……呃,呵呵……薇薇姊,妳什麼時候站在我背後的?」
好可怕,像無聲無息的背後靈,她沒說她的壞話吧?!
「繼續呀!當我不存在,我也很有興趣想知道妳們在研究什麼。」湛薇薇的笑容很美,美得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沒有啦!我和蕬蕬姊只是在聊天而已,沒說什麼。」她朝湛蕬蕬使使眼神,要她幫忙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