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定要鬼鬼祟祟地偷看嗎?身為執法人員的尊嚴哪去了?雖然他長得像大哥常嚇到小孩啼哭。
「哼!沒用。」一說完,他的平坦腹肌也傳來鼓噪的咕嚕聲。
任意愛的身材高壯,相對的食量也十分驚人,即使他和法醫一起驗屍,一邊啃著超大型的雞腿漢堡,胃裡的酸液還是快速地融解他所謂的小鳥飼料。
他是沒用呀!但是……「檢察官,那個男人是不是在調戲小提琴女孩?」
見他青筋浮動,拳頭握緊,心中發笑的許正文開始覺得有趣了,原來他的閻王上司也有人性的一面。
「不是--」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兩眼瞪得快冒出火花。
是搭訕。
任意愛最想做的是扭斷那只搭上她肩膀的手,不讓任何人褻瀆她聖潔的光彩。
「喔!那就沒關係了,俊男美女站在一塊的畫面挺搭配的。」其實他只看到兩女一男的身影不見容貌,卻不由自主地胡亂臆測起來。
肯定是被虐待太久了,才會想找個發洩的出口!他自我解析。
「哪裡配,他根本是她腳底的一堆爛泥,給她提鞋都不夠格。」勾三搭四的小白臉,哼!
忍住不笑出聲的許正文揚起唇替吃味的上司找台階。「要下雨了,那位小姐似乎沒帶傘……」
驀地一怔,他的笑聲在胸腔爆開來。雨點都還沒滴下,他手中充當手杖的醜陋大黑傘已然被奪走,只剩下兩手空空的空氣。
怎麼也沒想到任意愛會這麼可愛,像個懷春的小男孩偷瞧心儀的女孩子,這要傳回法院,眾人定會笑翻了屋頂,直呼不可思議。
不行不行,不能笑,他又瞪他了,一定要忍著跟上去,看看那個令上司變臉的小提琴佳人有多美麗動人,他才有第一手資料好跟同事分享。
即使不笑,許正文的眉還是彎的,眼瞇成一條線偷笑地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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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兩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
細細的雨絲像人魚的眼淚,一滴一滴地灑落乾燥的地面,迅速地被飢渴的塵土吸入地底,空氣中飄散著風雨欲來的濁氣。
遠處的山頭凝聚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帶著沉重的水氣逐漸往山谷這邊移動,四點不到天色全暗了,飛舞的美麗鳳蝶在一瞬間全消失了。
沒人知道牠們去了哪裡躲雨,只有盛放的馬櫻丹和縷斗菜一如往常的迎接挑戰,接受大自然的洗禮等著更蓬勃發展。
一開始的雨勢並不大,因為有茂密樹葉的遮蔭,站在樹下的門開心絲毫不覺大雨逼近,渾然忘我的拉著「淘氣壞女孩」,一個叫AE團體新發表的暢銷歌曲。
太入神的演奏讓她沒注意到身邊有什麼人來來去去,即使一對鬥嘴的男女在耳邊吵個不停,她仍能視若未睹地拋諸腦後,完全當他們不曾存在地進入自己的世界裡。
直到豆大的雨點打上手臂,細嫩無瑕的雪膚出現遭雨襲的紅色小點,她才吃痛地驚覺拉弓的手微微發麻。
可是她沒想到要避雨,第一個舉動是先保護她的琴,受潮的小提琴容易走音,音箱也會變沉悶低郁,失去最真的音律。
「慢慢來,不要急,我幫妳拿著。」
一道醇厚的聲音由頭頂蓋下,發現雨不再下的門開心狐疑地微抬起頭,她先看到一雙足足有她小腳三倍的大鞋,然後是深色西裝的褲腳。
再抬頭,抬頭,脖子上仰了四十五度角,她瞧見一隻黑黝的大掌,五指十分修長地捉住她必須用兩手環抱的琴盒。
頭再抬,再抬……喔!不行了,會扭到脖子,她的視線僅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然後她才想到自己是蹲著的,正在收拾她的琴。
「你有多高?」
「呃,一……一百八十九公分。」
「體重?」
「八十七公斤。」
「有沒有女朋友?」
停頓了片刻,吶吶的男音才一吐而出,「沒有。」
「那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像不加水的冰涼威士忌。」很順耳,不令人討厭。
上頭的那張臉倏地爆紅,差點把堅硬的琴盒捏成木屑。「我、我很少喝酒。」
他的酒量僅限三杯啤酒,再多就掛了。
「上面的空氣新鮮嗎?」她一直恨天太高,沒機會享受高人一等的滋味。
「嗄?!」這要怎麼回答?
他愣住了。
「你好像很緊張喔!我看你小臂上起了堆雞皮疙瘩似地在喊救命。」好長的汗毛,摸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手臂傳來一股輕柔的觸覺,驚得往後一跳的任意愛差點停止呼吸,臉色發燙地猛吞口水。「我……我……」
她……她碰了他!
「咳咳!你的表現很傷人吶!我有那麼可怕嗎?讓你避如蛇蠍地趕緊逃開。」頭一次門開心對自己的容貌產生懷疑。
她還沒丑到神鬼卻步的地步吧!至少在今天以前她還挺受歡迎的,穩坐院內首席美女的位子。
「不、不是,是我太神經質,和妳沒關係,我……身上不太乾淨。」任意愛侷促地乾笑著,笑比不笑還難看十倍。
大笨牛、大笨牛,你怎麼可以讓她碰你剛翻過屍體的手,你是豬投胎呀!不會先用清水洗過再過來嗎?剛才那條清澈見底的溪流不就是很適合洗手。
懊惱萬分的任意愛在心裡罵自己蠢,頭拾得很高怕往下瞧,他那張萬人嫌的惡人臉已經嚇哭過不少人,他不想她也是其中一個。
生成這樣也不是他自願的,他們一家都是這長相,是出了名的惡人家庭,這是遺傳,改變不了。
「既然不是我的因素,為什麼不敢看我?我還是覺得你不是很喜歡我。」這會讓人沮喪。
「不,我很喜歡妳……呃!我是說妳很可愛,誰敢不喜歡妳……」他語詞笨拙地詞不達意,雨在下,他卻在冒冷汗。
「你的意思是要用強迫的才有人喜歡我嘍?要是我不可愛就不用理會,當成垃圾隨意處理?」她說得很傷心,泫淚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