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的確聽見我說話的話,是的。」倪水淨總覺得這老人的眉宇之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卻記不起自己在哪見過他。
老人聽了她的話,氣得橫眉豎目,正要發作,古典美人見狀,連忙走過來,表情還是那麼溫柔,口氣還是那麼驕傲。
「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這位是從虎的父親,我們是來找從虎的。」
「樓從虎的父親?」難怪有點像那傢伙-一樣討厭!倪水淨恍然大悟。
等等?父子?倪水淨忽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老先生。
如果他是樓從虎的父親,那不也是她的殺父仇人?
老人非常滿意她驚訝的表情,以為她應該知道識相了,口吻再度恢復了霸道。
「他呢?」
「就算您是樓從虎的父親,他還是不在。」嘖嘖嘖!這對父子雖然脾氣不算很像,可是氣死人的程度真是不相上下。既然知道他是殺父仇人,倪水淨說話也就不客氣了。
「妳!」
「樓伯伯,您別跟下人計較,氣壞了身子划不來。」古典美人連忙過去替老人拍拍背,婉言安慰,一回頭又頤指氣使起來。「小姐,我們要在這裡等從虎,請泡茶。」
泡茶?倪水淨瞪著她半晌。
好,要喝茶是嗎?很好,她已經讓樓從虎訓練出一手「好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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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從虎才結束警局的勤務,就接到倪水淨打來的電話,宣稱有貴客造訪。
一回到家,打開大門,看見客廳的來人,他直覺就想轉身偷溜閃人,卻被眼尖的倪水淨喊住。
「啊!樓先生,您回來啦。」倪水淨的聲音史無前例的客氣,甚至臉上還帶著甜美的笑容,百分之百的不懷好意。
這對古怪的訪客在客廳裡坐了一下午,閒聊間透露出來的訊息,的確足以讓倪水淨如此輕鬆愜意地表現出看好戲的神情。
因為,他們是來「逼婚」的。
「逼婚」的戲碼雖稍嫌老套,不過她很期待看著對兒子有諸多不滿的暴躁老先生,對那個痞到無盡頭的樓從虎怒責斥暍的場面。
看兩位本家仇人互相廝殺,也算是對亡父的一種安慰吧!
「嘿嘿!」樓從虎硬生生被喊回來,笑得很尷尬,晃回客廳,對沙發上的老先生打招呼。「爸,您來啦。」
「哼!」老先生冷哼一聲,算是應答。
「從虎,你回來了。」古典美人笑得溫柔恬靜,小粉蝶似的撲上去。
「青青,你也來啦。」樓從虎居然沒有迎接那個馨香粉影,乘機享受美人恩,反而身手矯健、戒慎的閃到一旁,一面對老先生陪笑臉。「爸,您要來怎麼不先通知-聲,我好先請假回來。」
「哼!早早通知你,你不知道又要躲到哪去。」老先生口吻滿是不悅,凜凜威眸掃向兒子那副不正經的打扮,白眉鎖得更緊。「你都幾歲的人了,還穿成這樣,一點分寸都沒有,整天只會嘻皮笑臉、游手好閒!」
罵得好!罵得妙!罵得呱呱叫。倪水淨靠在樓梯邊一面聽,一面微笑贊同。
「爸,我沒有游手好閒。」樓從虎眼角掃到倪水淨的幸災樂禍,心知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建立起的「權威」,當場一江春水向東流,十分哀怨。
「沒有游手好閒?都快三十歲的人,沒成家、沒立業,整天住在別人家裡吃閒飯,還不叫游手好閒?」老先生愈罵愈上火。
「爸,我現在有工作,住在這裡也有交房租,沒有白吃白住。」樓從虎極力討回一點顏面。
「工作?當個警察算什麼工作?一個月賺六、七萬能成得了什麼大器,那點錢能養活一個家嗎?」老先生聽他反駁,火氣更旺。
六、七萬也不少吧!這種市道下,算是中上收入了。
聽到這裡,倪水淨忍不住在心裡替樓從虎說句公道話,而且這老先生對警察這個工作也太過輕視了吧。
「爸,你們等了這麼久也餓了吧!不如我們先去吃飯。」為了同一件事也吵了快十年,樓從虎懶得再吵,索性扯開話題。
「是啊!樓伯伯,委屈您在這裡等了一個下午,也該用餐了。」青青保持著大家閨秀的風範婉言勸服。
「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老先生不滿地舉起手杖敲敲地板。「你這個不肖子!我們樓氏珠寶家大業大,等著你繼承,你卻一點基本的責任感也沒有,當個什麼警察!早知道我當年就不該送你來練什麼防身術,現在好了,整天在萬里館跟那些人廝混,當了個二線三星的小警察,整天像狗一樣跟人家跑進跑出,我連提都不敢跟人家提……」
「沒這麼嚴重吧!」聽了一大串劈哩啪啦的訓示,看著樓從虎被罵得灰頭土臉的倪水淨,原本應該拍手稱快,可是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忍不住低聲爆出一句不贊同的輕嗤。
孰料,這一句突如其來的反駁,不只她自己嚇了一跳,連樓從虎也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沒料到她居然會替自己說話。
「你、你閉嘴!」老先生被眼前這小女傭的冷言冷語弄楞了好幾秒,才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抓著手杖朝她揮指。「你不過是個下人,這裡哪有你插嘴的餘地!」
「國父上個世紀已經推翻滿清,解嚴也過了很久,那不叫做什麼插嘴的餘地,那叫做言論自由。而且我是在樓家工作,不是什麼下人。」
原本倪水淨也覺得自己插手管別人的家務事似乎不妥,可是看這位老先生氣焰囂張,又出言侮辱,倪水淨的脾氣也上來了,她的名字雖然有個「水」字,偶爾也很膽小,但是怒火一燒時,她的理智通常會當機。
「你兒子雖然快三十歲還像個地痞流氓,非常欠罵,但當警察卻沒什麼不對,
他又不是作奸犯科,堂堂正正工作、冒生命危險替社會維護治安,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