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抬出他的身份,丟進西門町裡,恐怕眼一眨,就會淹沒在滿街遊蕩的青少年中;不過,要是丟進警察局,那可又大大不同了!
翻開他的警務執勤歷史,被他「干」掉的角頭大哥,多到兩隻手掌都數不完。
私底下,他的外號叫做「殺手」。在黑道中,名聲也頗為響亮,因為放話要買他一命的「大哥」實在太多了。
不過這彪炳的戰功,卻沒帶給他任何壓力。
此刻,他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麼勁,正在神案前滑來滑去。
神案上擺置著一尊手掄關刀、威嚴正氣的紅木關公像,案前供奉著素果,俗稱「佛手」,昭告著天下犯罪之人,最終逃不過法網制裁。
不過案上嚴肅的景象,絲毫沒有影響案前自得其樂的帥哥,只見他又哼又唱,高興地只差沒凌空來個後空翻。
要不是他手裡拿著香,實在很難判斷他到底是在給關老爺上香,還是三太子上身?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輕功,飛簷走壁,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氣……哼。」
一炷香抓在手上,滑步、轉圈、外加對案上八風吹不動的關老爺大拋媚眼,最後終於心滿意足,隨著「一身正氣」插在香爐上。
和這名男子過分亢奮的精神狀態比較,後頭那一桌正在吃早餐、準備上班的人們,臉色就顯得相當陰沉,背後彷彿漂浮著幽靈鬼火。
「樓從虎!」面對這種精神迫害,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聲警告意味十足的呼喝,從一個面貌酷似關公轉世,正氣十足,兩道關公眉一聳,足以鎮懾四方妖邪,鳳眸凜凜生威的男人口中迸出。「你一大早吵個屁啊!」
「唷喝!這不是衣著品味很出眾的偵三隊雷大隊長嗎?」樓從虎上完早香,到餐桌旁坐下,衝著一旁如常穿著夏威夷花襯衫、頸部以上像關公、頸部以下像流氓的雷律川咧開一臉欠揍的笑,故意拉高嗓音,繼續喊:
「唉呀!看你這眼圈發黑、精神耗弱,就知道你昨晚沒睡好吧!嘖!連花襯衫都皺皺的,真狼狽。是不是又值勤啦?睡多久?有沒有兩個小時?真可憐啊!好同情你啊。」
這種話從狠狠睡了十二小時的人口中說來,完全聽不出半點同情的意味。
此話一出,惹得睡眠嚴重不足的雷大隊長律川先生火氣爆響,就連一旁以沉穩內斂著名,嚴肅、憂國憂民的眉頭永遠緊鎖的康新將,也都忍不住從早報裡抬頭掃了他一眼。
「鄉巴佬,你是沒放過假嗎?也不過才三天。」這廂慢條斯理、優雅用餐的陸冀盟也開口了,磁性男中音配上過分漂亮的絕色面容,絕對能男女通殺,讓女人動心、男人發情。
而樓從虎那張春風得意的臉,怎麼看都很欠揍。
「三天耶!是三天、連放三天耶!」他臉上的笑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原本就單眼皮的眼睛早已瞇成一條線。
一看到陸冀盟漂亮的臉蛋,樓從虎手就犯賤的想去摸兩把,只不過被陰狠掃來的目光給凝住,連帶想起上次自己的手差點被扭斷,於是作罷。
陸冀盟雖然美得像個女人,不過卻相當厭惡別人提及這張讓西施羞愧撞豆腐自殺、讓楊貴妃汗顏拿麵線上吊的美人相貌。
要是有人誤觸地雷,一旦嚴重發飆,發起火來打架,那六親不認的狠毒勁,是誰也自歎弗如的。
「完了、完了!遲到了、遲到了!媽的!怎麼沒人叫我!」樓下還在輕鬆寫意的吵嘴,一個急急如風的身影夾雜著一串髒話從樓上卷下來。「媽的!媽的!早上要開庭啊!」
「衣尋,淨口。」康新將從報紙裡抬頭,對著來人沉聲警告著。
「不是沒叫你,是叫了,你還是照睡。」雷律川回答她的問題。
「早安。」陸冀盟露出難得稱得上親切的笑容對她打招呼。
「不早、不早!一點都不早了。」救命啊!昨晚卷宗不該看太晚。紀衣尋一面整理衣著,一面準備例行公事給關老爺上香。
「早安啊!美女檢察官。」樓從虎看見全館唯一百分之百的美女出現,相當討好地到關老爺的香案前替她點三支香遞給她,一面欣賞著她帶著英氣的漂亮臉蛋,看著她隨手俐落束起馬尾,帥氣中帶著俐落的流暢動作,忍不住喊了一聲「好」。
「好你媽個頭!」紀衣尋反射性一回嘴,馬上收到後頭三個男人警告意味濃厚的瞪視,乖乖收口噤聲,接過香高舉過頭。「關老爺在上!保佑我今天開庭順利,把那個他媽……我是說,讓法官將那個人渣敗類判進牢裡,以正司法公義。」
速速拜了拜,紀衣尋匆匆忙忙插完香,繞到餐桌邊,抓起一杯牛奶猛灌,喝完嗆咳了幾下,抓起吐司咬在嘴裡,跟眾人揮揮手當作道別,如風般一路捲到玄關,消失在大門後。
紀衣尋整個人從出現到結束,其間不過三分鐘,樓從虎閒著也是閒著,一路當背後靈跟到底,目送她離家之後,慢條斯理晃回來,忍不住要讚歎。
「真不愧是個天生麗質的美女啊!竟然連個簡單的燒香拜佛、喝牛奶吃吐司,都能做得這麼美。嘖嘖!真是啊……」
「喂,雖然講了三千多遍,不過怕你人頭豬腦沒聽懂。在此鄭重警告你一次:不、準、動、她。」由雷律川代表發聲警告,其它兩人眼裡也有相同認真的警示意味。
「你們這些有戀妹情結的傢伙……」不過就是個乾妹妹嘛。樓從虎很受不了搖搖頭,坐回去準備吃他的早餐,不料,一看自己的餐盤,頓時大驚失色。「咦咦?我的法國吐司、荷包蛋跟培根?」
那可是自從新管家到任後,他一天的生命泉源耶!
「誰知道呢?」趁他不查,將早餐瓜分完畢,三個人一臉無辜的聳聳肩,同時起身各自準備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