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我的孩子今早過馬路時被車給撞了,醫生說要緊急開刀,還需要輸血,現在光是幾萬塊的保證金都拿不出來,更別提往後的醫藥費。」
婦人抽抽噎噎的將自己的遭遇說給程凡凡聽。
「阿姨,你別傷心了!」程凡凡雖然也心酸得想掉淚,但強忍住安慰起婦人。
「拜託你借我幾千塊,一千塊也好,拜託……」婦人不住的鞠躬懇求。
一想到那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等待著一筆救命錢,程凡凡毫不猶豫的把身上的小狗布包打開。
「阿姨,這些錢你先拿去吧!」程凡凡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布巾,裡頭包著她辛苦存了五年,僅有的二十萬。
「這、這麼多錢……」婦人打開布包一看,驀地瞠大眼,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沒關係,這筆錢你就先拿去墊醫藥費好了,等你回家籌到錢再還我,我在這裡等你。」程凡凡憨厚一笑,認真說道。
「一定、一定!」婦人將錢握得死緊,喜出望外的猛點頭。「這是我的名字跟電話,你隨時可以找到我,我不會跑的,你放心!」婦人信誓旦旦保證道。
「阿姨,我相信你絕對不會騙人,你快去吧!別耽誤搶救的黃金時間。」接下那張寫了姓名地址的小紙片,程凡凡心繫的卻是她傷況危急的孩子。
程凡凡的話,像是提醒了婦人,她還有個孩子在醫院。
「我這就趕過去!」趕緊包起手裡的鉅款,婦人急忙轉身朝火車站外走去。
「阿姨,等一等!」想了想,她又追了上去。
「小姐,你、你可不能反悔,我一定會還你的……」婦人一臉緊張。
「這些你也拿去吧!」還不等婦人說完,程凡凡已經將口袋裡僅有的一千多塊塞進婦人手裡。
看著手裡那一千多塊,婦人怔了怔。
「這……不必了,你自己留著吧!」婦人的眼神閃過一抹不安,迴避著她澄澈的眸。
「沒關係,住院一定會有不時之需,我爸爸以前住過院,我很清楚,你就留著吧,晚上再還我就好了!」
「那……我就收下了。」婦人將錢塞進口袋裡,揮揮手便迅速淹沒在人群中。
欣慰的望著婦人離去的方向,程凡凡這才想起坐了大半夜的夜車,她還沒吃早餐!
可是……摸摸口袋裡,只剩下四個十塊錢銅板,還有幾個一塊錢,能買什麼?
肚子實在餓得慌,預計還得在車站待上一整天,程凡凡小心翼翼的拿出十塊買了一包營養口糧。
在站務櫃檯旁的飲水機倒了杯水,她也頗為自得其樂的開始享用起她早餐來。
助人為快樂之本,雖然一下子存了兩年的錢沒了,但卻救回一條寶貴的生命,實在很有價值──更何況,婦人也說下午就會把錢還給她。
沒想到這一趟不但可以徹底改變自己,還能意外救一個孩子,越想她就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望著陰雨綿綿的台北市,她卻好心情的勾起了笑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您所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聽著電話另一頭傳來的機械化語音,程凡凡一下子楞住了。
「怎麼會這樣?」
她慌張的聲音不知是問自己,還是電話裡那個冰冷無法給她回應的機械播音。
還是那阿姨一時心急把電話號碼抄錯了?
這個念頭稍稍穩定了她的慌張,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卻讓她依然六神無主。
沒有電話號碼,那她要到哪裡去找這個阿姨?要怎麼跟她聯絡?
她身上現在只剩下十四塊錢,早中晚餐全用三十塊錢買來的餅乾勉強挨過去,但僅剩的十塊錢還能捱多久?
心慌的看著車站外暗下來的天色,八點的車站人潮已明顯減少許多,只有零星的上班族跟剛補習完的學生趕著末班車回家。
怎麼辦?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倉皇無措的站在大廳裡,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等待婦人的身影出現。
不、不會的,阿姨一定會來的,她焦急的眼神不會是假的。就算是籌不到錢,先還給她幾千塊也沒有關係,她不會介意的。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站裡搭車的人越來越少,沒有人聽到她心裡的吶喊和焦急的渴求,孤單無助的身影只能等著時間無情流逝。
終於,最後一班火車送走最後幾名乘客,偌大的火車站一片冷清,只剩她一個人。
「小姐,你要搭幾點的火車?」正在做最後巡邏,已經準備拉下火車站鐵門的站務人員,已經注意她很久。
「我、我在等人。」她有氣無力的一笑。
「等人?小姐,最後一班車都已經開走了,你等的人不可能會來了。」
不會來了?程凡凡楞了楞,突然間,一整天下來的睏倦、飢餓與無助,讓她眼眶紅了起來。
她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狼狽。蒼白的臉色,寬鬆起皺的衣服,還有一雙該是清澈有神的眼睛,此刻卻滿是茫然與無助。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站務人員忍不住問道。
「可是,她答應今天下午就會把二十萬還給我的。」她哽咽說道。
「怎麼回事?小姐,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站務人員困惑的追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程凡凡把早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給站務人員聽。
「你被騙啦!」站務人員一聽完,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你不是第一個,先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騙上當。」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她是騙我的?」程凡凡腦中一聲轟然巨響。
「嗯,這個女騙子都是用同樣的說詞騙人,當然,所有被她『借』走的錢全都一去不回,你恐怕得有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她一個人隻身北上,僅有的就是這些存了整整五年的二十萬,現在她身上的錢連一個便當都買不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