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夜晚好美,銀白的月、滿天璀璨繁星,沉靜得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一張斂眉淺笑的臉龐,也是這般恬靜……
用力甩去那張幾乎快在腦海裡具體成型的臉龐,他決定盡快結束這通電話,好切斷牽絆著他屬於台灣的一切。
「仲飛,我明天還有課,得早點睡,不聊了!」
「好吧,那再聯絡了!」
掛了電話,季敬睦閉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氣。
他實在該慶幸「眾人皆醉我獨醒」,也該暗自竊喜自己是唯一沒有被愛情魔咒給迷惑的例外,但不知怎麼的,這一刻,他卻覺得──寂寞。
寂寞?天,他是怎麼了,他有財富跟名聲,還有著大好的自由人生,他怎麼會羨慕起那些被愛情沖昏頭,傻傻踏進婚姻,注定被感情東縛一輩子的好兄弟們?
他一定是瘋了!
他季敬睦還有大好的前程,豈能學那些胸無大志的好友,只滿足在婚姻那一小片天裡,當一隻跟奶瓶尿布還有女人這種麻煩生物糾纏的井底之蛙。
他季敬睦,絕對會跟他們都不一樣!
他會打破愛情的魔咒,誓死跟它對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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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半年,季敬睦終於回到台灣。
原本他想在法國多停留幾個月進修,卻沒想到,他的打算跟計畫卻不及夜半一場來勢洶洶的思鄉狂潮,在課程結束的隔天,就忍不住立刻束裝回國。
回到台灣,好友立刻為他開了場歡迎會,見了一幹好友、和他們痛快狂歡了整晚,但他的思鄉病好像還是沒有解除。
季敬睦猜想或許是因為剛回台灣,工作室的工作還沒上軌道,所以讓他心上仍懸了一件事。
為了讓工作趕緊上軌道,接連幾天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才下班,回到家,都已經是晚上近九點了。
他從來不讓自己工作到那麼晚,及時行樂一向是他奉為圭臬的生活準則,但近來他卻好像有點反常,總要藉由工作才能分散一點那種煩躁的感覺。
一進家門,偌大的客廳只留下一盞暈黃的立燈,屋子裡寂靜無聲,彷彿從不曾有過生氣。
「丑小──」他習慣性的就要開口喊,隨即才想起──她已經走了。
季敬睦沉默的進房、更衣、洗澡,整個屋子寂靜得簡直像座地獄。
他特地選了張熱門的搖滾樂,是法國學生送給他臨別禮物,他聽了幾次,始終覺得吵,但今晚,他迫切的需要這些聲音,來填充這房子裡幾乎令人窒息的寂靜。
頓時充斥耳邊的喧鬧音樂,卻讓這個屋子更顯得空洞寂寥。
突然間,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挨在他的腿邊磨蹭。
低頭看著腳邊那只程凡凡撿回來,卻沒有帶走的流浪貓。
這隻小貓在程凡凡的細心照料下,變得圓潤可愛,也變得喜歡親近人,不再對人處處防禦、存敵意。
出國這半年,他托小康固定每天來看一次,看來,它確實被照顧得挺好的。
他瞪著腳邊那只吵鬧的小畜生半晌,憤然關掉搖滾樂,逕自走進房間。
洗了個澡,他到廚房冰箱拿了罐啤酒,暢快的一仰而盡,讓那冰涼的金黃色液體滑進他的喉嚨。
來到書房,拿了本雜誌、放了藍調音樂,在白色的柔軟躺椅上舒服的坐下。
書房裡流洩著慵懶的音樂,季敬睦悠閒地翻閱著雜誌,偌大房子裡的靜謐氣息與自由全屬於他所有。
但,他心裡依舊覺得有種若有所失的空虛感,像是這屋子裡少了什麼。
怎麼會少了什麼?
過去幾年他不都是這樣自己生活著,沒有女人的束縛,沒有情感的牽絆,他過得自由自在,是多少人所稱羨的單身貴族生活?
「喵……喵……」一個煞風景的「哭餓」聲打斷了他。
氣惱瞪著那只不知何時溜進書房,正在椅邊眨著雙渴望大眼的小畜生,季敬睦簡直拿它無可奈何。
「好,我認輸,我投降行了吧?」
洩氣歎了口氣,季敬睦起身走到廚房,在廚房裡左翻右找,想找出程凡凡平時餵它的干貓糧。
「放到哪裡去了?」
他煩躁的自言自語,每個地方幾乎都找過了,只差沒把整個廚房都翻過來。
「喵……喵……」小畜生蹲在他腳邊的櫃子奮力叫著,季敬睦沉吟幾秒,半信半疑地蹲下身拉開那個矮櫃,一包干貓糧果然就放在裡面。
「算你還有幾分聰明。」季敬睦不情願的嘀咕了句,豪邁的把大半包乾糧倒進它的碗裡,最好讓它能安靜個一整晚。
看著小畜生埋頭猛吃,狼吞虎嚥的模樣,看樣子大概是已經餓了一整天了。
比起剛來瘦小得只剩皮包骨,眼神充滿戒心的模樣,現在小畜生的模樣看來已經明顯豐腴、長大許多,一身的毛看起來格外可愛。
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那團毛茸茸的小腦袋,正忙著啃食乾糧的小畜生,竟也撒嬌的偏頭在那雙溫柔的大掌上磨蹭幾下,才又繼續低頭吃起它的晚餐。
「你叫飯團是不是?」
「飯團」親熱的叫了兩聲,像是回應他的叫喚。飯團?這真是個程凡凡才想得出來的蠢名字!
看著它,他卻莫名想起程凡凡狼吞虎嚥的樣子,以及那雙清澈無辜的水靈靈大眼睛。
呿,他在想些什麼?!
用力甩去滿腦子不該有的胡思亂想,他打算回房睡覺、結束這煩擾的一天,卻發現那只得寸進尺的小畜生不知何時也跟著溜進房,竟然大剌剌的躺在他的床上,模樣慵懶高貴得像個皇后。
「出去,這是我的床!」他咬牙切齒地揮趕它,試圖奪回他的地盤,重振身為主人的聲威。
但那隻小畜生只是懶洋洋的抬頭瞥他一眼,又換了個姿勢逕自睡去。
季敬睦開始認真盤算起要把它扔到大街上,還是乾脆直接把它丟進馬桶裡。
恨恨瞪著那只癱著肚皮的小畜生,季敬睦發現自己身為主人的威嚴跟地位,已經徹底被這隻小畜生給踐踏到幾乎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