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荻?」
翻身下馬的,可不正是魯荻。「覺非,你還好吧?我沒來得太晚吧?」
這話透露著玄機,覺非遂不忙著接答,只默默盯著他看,畢竟這蜻幫當家的個性,他還算有些瞭解。
果然才對視片刻,魯荻便招認:「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大小姐的錯,但她會這麼做,可全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這真是他生平所聽過最奇特的辯詞。「你說她把我的馬騎走,丟下我一個在這大漠上自生自來,是為了我?為了我什麼?」
「當然是為你好。」魯荻一副「還用問嗎?」的神情,看得覺非更是火冒三丈。
「換句話說,就算我渴死、餓死,也得不忘她的恩情羅?」
「你有嗎?」
「有什麼?」已經是用冷哼的口氣了。
「有餓死或渴死,不,應該說有餓到或渴到嗎?照我看,」魯荻打量著他說:「你非但沒有餓著或渴著,甚至還挺精神的,不然,怎麼有力氣跟我吵架?」
「算了,」的確,蝶舞雖然將馬騎走,但其他東西卻都留給了他,現在顯然又派魯荻出來接他,自己若再遷怒於人,不斷咆哮,可就有失風度了。「我不罵你,我直接找她算帳去。」
魯荻的面色一凜,哮囔了一句:神機妙算、卻不敢讓司徒漠聽去,急忙上馬,與他並肩而行。
「我的馬呢?」剛才魯荻在嘀咕什麼?八成沒好話吧,說不定還是罵自個兒,覺非自忖心情不佳,便不想再追問,省得自討沒趣,乾脆找其他的事說。
「放心。小文照管著呢。」
「他!」覺非說:「這不是故意整我的馬兒嗎?」
「大小姐只跟他說昨晚掙脫了司徒勇的糾纏後,便隨意挑了匹馬出外散心。直到凌晨才回,他當那馬兒是小姐的恩人一樣,你擔心什麼?」
「她說……她只說這樣?」
「不然你要她說什麼?說她與你在巖洞中避了一夜的風暴?」
「你全知道了。」
「不只我呢,柳大哥與紅姐也知道都怪你見外。」
覺非心中澄明,馬上猜到他們知道的是什麼。「那是我的家事。」
「既然牽扯到小姐,便也是我們幫裡的事了。」
「怎麼會牽扯到——」不好!「快魯荻,咱們快走。」
「走那麼急,幹啥?」
「找蝶舞。」
「那更不必急了。」
「你說什麼?為什麼找她就不必急呢?」
「因為她出門去了,咱們走快走慢,還不是一樣,回到行宮,一樣無法立刻見到她。」
「出門?上哪兒去?」
「司徒莊。」
這下覺非索性不再多說一個字,立即快馬加鞭的往前疾奔,直把魯荻遠遠的丟在身後。
「嘿,覺非,你等等我,等等我呀,我話還沒說完,你好歹也乖話聽完了,再決定看要怎麼樣嘛……」
※ ※ ※
「這是……這是……?」目睹眼前猶自冒煙的廢墟,一路上跟在覺非後頭窮追不捨的魯荻不禁目瞪口呆。
「我就知道會出事,」覺非震怒不已,「魯獲,蝶舞何時過來的?」
「她……她……」
「天殺的,」覺非已經失去耐性,一把便扯住魯獲的領口,若非兩人身材相當,恐怕他早已被覺非給扯離也地面。「你說呀!」
「她機智過人,不會有事的。」連魯獲都覺得這話應得莫名其妙,但天可憐見,他其實也一樣六抻無主呀!
「先把你知道的事跟我說說。」雖然心亂如麻,忽忽若狂,但覺非總算是暫時恢復鎮靜,或者應該說總算是勉強自己維持冷靜了。
「她凌晨回來,二話不說,立即召集勞正和我們,說她要帶領官兵踏平司徒莊。」
「胡鬧!」
「卻被勞正一口回絕。」
「那個太監……?」覺非無法相信一位內待會有如此的膽識。
「沒有想到吧?更想不到的還在後頭呢。」
聽出他話中的得意,覺非卻沒胡什麼好氣的說:「魯荻,你這是在幹嘛?說書嗎?還有興致吊我胃口?」
「不是的,」魯荻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了,馬上正色道:「只想暗示你,事實並非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嘛。」
「這還不夠嚴重?」覺非指著眼前的廢墟叫囂。
「好、好、好,我快快說給你聽,你就先別發火了,行不行?」
一聽下去,覺非也頓感匪夷所思,事情的發展的確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原來司徒關山在離開中原以後,即以一貫的伎倆,騙得塞外一富孀為妻,這個女人在生下司徒勇不久後,又因病去世,此後司徒關山便不曾再娶妻生子。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對亡妻有情,而是為了方便風流,同時憑借他乃京城權貴的名號和得自亡妻的家產,竟也在塞外撐起一個不小的局面,儼然一方霸主。
當今皇上據報前來,才發現自己所攜官兵根本不夠剿滅他,只得一面假意與他周旋,一面佯稱回京,實則欲調派大軍前來突襲。
「小姐這個哥哥還滿腦袋的。」魯荻做完大略的說明之後稱許道。
「你認為這叫英明?」覺非譏刺的說。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換做是我。便說什麼也不會拿晴光來當擋箭牌。」
「晴光?喔,是你小師妹嘛,」任晴光他是認識且見過的。「你那麼……」本想說:那麼愛她,卻又覺得有哪裡不對,終究含糊帶過,只說了結論。「當然不會。」
「所以說羅,為了剿匪,竟不惜拿妹子當棋子出險招,這哪門子的高明。」
「你跟咱們小姐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胡說什麼。」
「我才沒胡說,因為她聽完勞正的勸明後,也立刻大發嬌嗔,說連妹妹都可以拿來冒險,算什麼骨肉,接著就下令出擊。」
「什麼?」本以為眼前的一切,或許和蝶舞無關的覺非馬上又跳起腳來。「你剛剛不是說那個勞正已經跟她把什麼要務都說了嗎?」
「沒用啊,大哥,咱們小姐的脾氣,你還會比我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