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不用點火,就像變魔術一樣把這裡弄得燈火通明。那柔柔的一團團的皮球是幹麼的?還有牆上的擺飾及一堆鐵器、地上的地毯——
她像是鄉下人進城一樣,睜著好奇的目光注視著屋內的一景一物。
「啊——」她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黃河生緊張問道:「又怎麼了?」
玉兒用一隻手臂摀住了眼睛,一手指向屋內一角。「你——快把那個東西拿開——真是淫穢極了!你這個淫蕩之徒。」
淫蕩之徒?黃河生無法理解,他在廣告界可是出了名的一股「清流」、正人君子,為何會被這個才見兩次面的女孩說得如此不堪入耳?看她滿臉通紅的,他還以為是不是不小心把內衣褲扔在這裡呢!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來是一尊「維納斯」的石膏雕像。
他連忙嚥下一口氣。這是什麼和什麼,只不過是一尊雕像,值得那麼大驚小怪嗎?
偷看了一眼黃河生,發現他不以為然地站在原地。玉兒又氣又急,連忙背過身去,尖叫道:「你——怎麼可以把那個一絲不掛的女人放在那——你——簡直無恥!」
她的話,令黃河生啼笑皆非,他沒想到一個藝術品竟然會引起她這麼激動的反應。他強忍住笑,依著她的意,把那座維納斯雕像收進櫃子裡,這才喚她回頭。
「好啦!東西都收起來了!你可以轉過身來了。」他雙手交叉,無奈地說道。
這時,玉兒緩緩轉身,確定那個裸像不在了,才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人——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第一次見到他時,見他極具威嚴地指使一堆人,看來頗有領袖之風,還以為他是值得信任的君子,想不到卻是大淫蟲一個。她——得防著點。待會兒換了衣服,洗了澡就快溜吧!她暗忖著。
「你還好吧?」黃河生關心地問道。「對了!看你的反應,好像是大陸來的?」他想確定一下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玉兒仍是一副不解的神情。「大陸?」
「就是中國大陸。」他再解釋清楚一些。
「我——對對,中國,我是打秦州來的。」她點頭如搗蒜。
「秦州?」這個名詞好古老,他實在無法想像是在哪裡。「請問秦州是在哪兒?」
「中原啊!」她皺起眉,不禁懷疑起對方是不是個文盲。
黃河生瞠目結舌的,他實在是——問不下去了,為什麼她老是說那麼「陳舊」的話?也許是大陸那邊的教育、書籍和這裡有很大的不同吧!他只好把她的「異樣」歸於這個原因。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再問了個問題:「你該不會是偷渡客吧?」他可不想窩藏罪犯。
「偷渡?」玉兒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偷渡是什麼意思?」
黃河生簡直快抓狂了!為什麼他已經講得這麼「白話」了,還是不能和她溝通?不過,他還是按下性子,耐心地解釋了一遍:「就是偷偷坐船渡海來這。」
「為什麼要渡海?這是哪裡?為什麼要來這裡?」她咬著手指,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他。
「這是哪裡?這是哪裡?」黃河生揮舞著雙手,浮躁的個性又跑出來了。「小姐,你連人在哪裡都不知道?這裡是台灣台北!想起來了嗎?」
忽然,她眼眶一紅,可憐兮兮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什麼是台灣?台北又在哪裡?」
黃河生最禁不起女人哭了,只要一看到淚水,他的心就軟了半截。「好,好,好,我不問了。」他連忙道。「你先去洗澡吧!順便換個衣服。」
說完,他帶著她上樓,並找了幾件衣服給她挑。她一下就決定要他平常穿的那套條紋長袖睡衣。
「好吧!快去洗澡吧!」他把她推向浴室。
沒想到,她在浴室門口,遲遲不肯進去。
「又怎麼了?大小姐,難不成要我幫你放洗澡水?」他沒好氣道。不過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
「你的……澡堂……怎麼沒有木桶和木勺?」她唯唯諾諾地道,一邊被壁上的瓶瓶罐罐吸引了目光。「看起來是很漂亮啦!可是不實用。」
黃河生又差點暈過去!這女的果真是「老土」、「鄉下婆」,可惜她那麼有氣質,也辜負了傾城的美貌。
「好,好!那你先用這個浴缸好不好?」黃河生果真給她放起洗澡水來,他心中直叫苦連天;沒想到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在公司有一百多名員工任他指揮,平日掌權慣了的總監,竟然淪落到要幫個女人放洗澡水。這傳出去,還得了——一定會被傳為笑柄的,不過,目前情況卻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他想著:先把這女孩搞定再說,反正自己的目的是要簽她作廣告片的女主角。
一定得忍、忍……公事第一!他如此激勵自己。
接下來,木勺呢?他靈機一動,就用煮飯的內鍋湊合一下吧!
當他把內鍋交給玉兒時,玉兒還很不以為然的拿起它在牆上敲一敲。「怎麼給我鐵的?」
「好啦!大小姐你就別挑了,這是鋁的,不是鐵的——」
接著,玉兒一轉身,「砰!」一聲用力把門關上,差點撞扁了黃河生的鼻子。他忍不住大叫一聲,一手抓住疼痛的鼻子,一手掄起拳頭。
太過分了,簡直是恩將仇報嘛!
他氣呼呼地轉身回到房間,瞪著梳妝台上那幾個字——「古玉兒來此一遊」。奇怪的是,那股氣立刻消失無蹤了。
她噙著淚水,無言的模樣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沒想到這個身手不凡、武功底子不錯的女孩,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脆弱,而且還很「老土」,結合這些複雜的個性,更令他對她好奇不已。
秦州?秦州到底在什麼地方?聽名字應該是在大陸北方吧!而且她身上也有股北方兒女的豪邁氣息,他不覺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