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門開著,裡面空無一人。
右邊的臥室門半掩著。
「玉兒、玉兒,你在家嗎?」他出聲喚了一句。
仍然沒人回應。
他輕輕推開房門。
床上的被子疊得好好的。陽台的落地窗開著,外頭飄著一堆晾曬的衣物——包括她穿的那件直條睡衣。
一種恐慌的感覺自他心底升起。他四下張望著,叫著玉兒的名字。
「玉兒、玉兒……」驚慌、憾恨全佈滿心頭,他不斷地喚著她的名,找過房間、廚房、甚至是儲藏室。然而玉兒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這……怎麼可能?她什麼都不記得,又不知道家在哪裡,她會去哪?不、不,她不可能走的,也許只是到附近走走而已。
他如此告訴自己,接著跑出了家門,在附近尋找,大約找了兩個小時,都快中午了,仍遍尋不著。
她會去哪裡呢?
黃河生急得都快瘋了。他想去報案,繼而一想,她來路不明,萬一被送到什麼救濟所,他就更難見到她了。都怪自己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不好好守住她。此刻他寧可付出一切來挽回她,他終於瞭解到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我不能就這樣失去她。
也許她正坐在家裡等他呢!他心中興起了這樣的念頭。於是,他立刻轉身飛奔回家。
「玉兒!玉兒!」
他自進門便大喊著,並快步跑到二樓臥室。但哪有玉兒的人影呢?
他頹然走到梳妝鏡前,回想起她曾在鏡上留言,而他都陰錯陽差地錯過,而今他又要再度失去她了。怎麼辦?如果她真的一走,就如同大海撈針般,連個線索都沒有了。
突然,他撐在梳妝台上的手似乎摸到什麼,他低頭一看,是張信紙,還是用口紅寫的。
「黃公子:
住在此,給您帶來相當多的麻煩,真對不起。我念家,想自己找路回去,勿掛念!有緣再會。
她一個人怎麼回去呢?
都怪我太自私,疏忽了她的感受,一心只想著自己。
不!我一定得找到她。
黃河生旋即衝到電話機旁,拿起了電話。
「喂,小朱嗎?玉兒不見了。」他的口氣相當焦躁不安。
「不見了?」小朱驚訝不已。「怎麼會呢?她不是記不得回家的路了?她能去哪?」
「我也不知道。」黃河生的語氣充滿懊惱。「我不該忽略她,把她放著不管,都怪我——」
「總監,你先別自責。」小朱冷靜地勸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趕過去,再幫你想辦法。」
掛上電話,黃河生焦急得在房內走來走去。
沒多久,小朱便趕到了黃河生家。
他一進門,便看見雙眼佈滿紅絲、憔悴得可怕的黃河生。以他對黃河生的瞭解,這種情況在他前妻去世之後是頭一遭。小朱當下便猜出了幾分,只是不說,純粹以公事化的語氣冷靜地開口道:「附近你都找過了嗎?」
黃河生抱住頭,痛苦地點了點頭。
「總監,你先別急,她是什麼時候走的,身上穿什麼衣服?」
「應該是我沒回來的那兩天吧!至於衣服——」他想了一下,玉兒的睡衣拿去曬了,不過,他買給她的衣服似乎少了一件。「對了!一件白底黑色圓點的洋裝不見了。」
「好。」小朱肯定地點了個頭。「總監,你先別急,我們就透過報紙及電台發佈尋人啟事。」
「有效嗎?」黃河生皺起眉頭。
「當然有效,」小朱眼珠子一轉,又有了主意。「我們就懸賞一百萬找尋具有玉兒特徵的女孩,順便作為徵選廣告片女主角的活動。再說,玉兒的特色太明顯了,就算她不出現,也不怕沒有人提供線索。」
「這——妥當嗎?」黃河生有些遲疑。
「當然,難道你希望她又被壞人賣到酒店嗎?」
黃河生頓了一下,隨即同意了小朱的做法。「那你現在快去擬稿。」
「是!老闆。」小朱接著揚起眉,看向黃河生。「對了,老闆,我覺得——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對這個古玉兒,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感情……你該不是對她動心了吧!」他終於把壓在心中的話說出。
「胡說。」黃河生啐道,不過口氣卻透著心虛。
「好吧!就當我沒講。」小朱聳聳肩,隨即走向門外。
是嗎?連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難道,我真的是在欺騙自己?玉兒,現在我只希望你平安無事,快點回來!就像上次一樣,不期然地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你,而且不會再對你的古言古句冷嘲熱諷。
只要你回來……
這晚,雨下得特別大。
玉兒一個人孤零零地沿著馬路走著。
她問過不下,一百個人,就是沒人知道秦州梅縣在哪。還有人罵她神經病,更誇張的還問她是不是電視台派來惡作劇的,聽得她一頭霧水。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她想起要離開黃河生的家時,遍尋不著她的玉珮,那是爹留給她的傳家寶物,她竟把它給弄丟了!先是寶劍,現在又是玉珮;而且現在她又穿著件「不倫不類」的怪衣服,如果給家人看到,不只會被罵死,恐怕大哥那張嘴又有得說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是糟透了。
這都要怪黃河生!哪裡找來的怪衣服嘛,害她現在冷得直發抖。
想到黃河生,她的心又緊縮了一下。
他分明是個輕薄的男子,碰了她,又把她丟下不管,為什麼還要想那個人呢?可是那股思念的情緒就像潮水一樣一波波的湧上。
他英氣煥發的兩道劍眉、結實的胸膛,深邃動人的眼眸,每次望著她時,都像蒙上了層霧,叫她迷惑!還有他那一觸即發的脾氣,像顆「跳豆」似地……她不禁輕笑出聲。
不!不!我不能再想了,他是個胡人!無禮的胡人!
她摀住耳朵制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就在她正要橫越馬路時,忽然一道強光照得她看不清楚前方,閃避不及之下,一輛轎車撞上了玉兒,她就像個沙包一樣被彈到前車蓋上,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