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對了!」玉兒像是想起什麼,對著走向前來的楊彪道:「楊大哥,你——你不是被殺了嗎?我親眼見到土匪劫走了寶劍。」她急著想知道後來發生的事。「還有那把尚方寶劍呢?」
「小姐,你不用擔心。事實上我們為了避人耳目,早已準備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寶劍盒,你看到的那一隻,是由另一名兄弟護送的,那把寶劍已順利送到巡撫大人那裡了。」楊彪說道。
「那麼那名兄弟不就——」玉兒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哀憐之意。
「是的,那天我們兄弟中有一死三傷,護著那把假寶劍的兄弟已遇害,我們巳將他厚葬,也安頓好那個兄弟的家人了,請小姐不要再擔心,安心靜養吧!」
玉兒沉默良久。沒想到,自己的一時任性竟帶給大家那麼多的麻煩,還無端傷及無辜……
「是啊!玉兒你就安心靜養吧!不要太操煩。」古老爺露出難得一見的和藹口氣。
「爹!」玉兒在爹要轉身離去時又喊住他。「女兒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應。」
「如果是護鏢的事,等病好了再說吧!」古老爺衝口而出,這次出行差點讓他少了一個寶貝女兒,他可不能再讓她來「試驗」他的心臟強度了。
「不是的,爹!」玉兒撒嬌著。「是——玉兒求爹,不要把我嫁給李義癸。」
「這……」古老爺頓了半晌,緩緩道:「好吧!爹再幫你找個更好的人家。」
「那要我看中意的喲!」玉兒乘勝追擊。心想:反正能拖就拖。
「好,好,一切都依你。」古老爺疼惜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對她自是百般依順。「只要你安心把身子養好。」
夏去秋來,轉瞬間已經過了三個月。
所有「應天鏢局」的人都不斷傳述著玉兒小姐死而復活的奇跡。更奇怪的是,她活過來後,似乎整個人都變了,不但是氣質轉為沉靜嫻雅,連眉宇間也蒙上了一股似有若無的哀愁。
她常常在夜裡,獨自憑欄遙望滿天星斗,一看便是兩、三個時辰。
好事者便傳說玉兒小姐犯了相思,想嫁人了。
但一個個上門來求婚的人卻又都被她一一婉拒。
眼看著一年又過去了,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十九歲的玉兒仍獨守空閨,她的心事,只有紫娟最為明瞭。
打從她回來那天,手中就多了塊玉,色澤血紅透白,看來陽剛氣甚濃。
眼尖的紫娟一看便猜中了七、八分。
「小姐,這是哪位公子送給你的訂情之物?」她探問道。
玉兒沉默以對。半晌,她才說出那段長長的奇遇記。紫娟聽完仍半信半疑。
「本來,我拿了支筆想送給你,可惜掉了。」
「沒關係,人回來就好。」紫娟的腦子裡卻想著,小姐昏迷了幾天,沒想到醒來後卻變得有些瘋傻。「但是——小姐,你也不能老是沉溺在夢裡啊!現實畢竟是現實,你都快二十歲,再不嫁人的話,可能就沒人要了,別再癡癡等著那人了!」
「不!」玉兒目光堅定。「我這輩子只愛他,如果……他不再出現,我寧可守著這個夢,一輩子不嫁人——」
「小姐——」紫娟見小姐如此執著,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她卻被小姐的一往情深感動了。然而,那個讓小姐癡心至此的公子如今身在何方呢?
春去秋來,一年已逝,又到了夏至時分。
鏢局裡的人對玉兒的怪異舉止已感到麻痺了,再也沒有談論的興頭。
然而古老爺為了女兒的婚事,簡直快急白了頭髮,她都已二十了,再不嫁人,這輩子就注定要當個老姑婆了。
而他每次問她,只得到一個千篇一律的答案:「女兒只想永遠陪在爹身邊。」
一日晌午,玉兒正在池塘邊餵魚,紫娟陪侍一旁。
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嘈雜聲。
那嘈雜聲持續良久,惹得玉兒有些不耐煩。「紫娟,你去看看大門口在吵什麼
「是!小姐。」
不到半刻鐘,紫娟即匆匆跑回來報告:「沒什麼事,只是一個叫化子在那發瘋,說要來娶小姐。」
「叫化子?」玉兒眉頭深鎖,陷入了沉思之中。
「玉兒。」古老爺自長廊蹣跚走來。「玉兒,你的玉珮找到了!」古老爺把紫玉放在她手中。「以後別再掉了。」
玉兒震驚不已。「爹,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是剛才那名叫化子撿到的,還瘋言瘋語,說什麼和你有婚約——」
「爹,那個人呢?」玉兒慌忙地抓住古老爺的衣袖道。
「爹叫人拿銀兩把他打發走了。還說要親自交給你,幸好被楊彪奪下——」古老爺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玉兒提起裙擺,快步衝向門外。「玉兒!玉兒!你不會當真吧?」他急忙向紫娟招手。「紫娟,快去追她呀!」
紫娟一時之間也愣住了,經老爺一催才快步跟上去。
「河生!河生——」玉兒推開大門,手中緊握著那塊紫玉。「你在哪?你快出來呀!」她紅著眼睛四下尋找。
「小姐,你在幹麼?那塊紫玉只是被那名叫化子撿到而已,並不代表他就是黃公子啊!」紫娟拉著她的手勸道。「不!一定是他!他說過絕對不會丟下我的,這塊紫玉已證明他來過這裡。」玉兒淚流不止,哽咽道:「一定是他——」
正在門口灑掃的長工見了,不禁歎口氣,為小姐的瘋傻搖頭。
「玉兒——」一陣細小的聲音自牆角傳來。
那聲音是如此地熟悉,每每在午夜夢迴時讓她自睡夢中哭醒的溫柔喚聲……她猛然回頭,看見牆角處走出一個滿臉長鬚,蓬首垢面、衣衫襤褸的乞丐。
從他俊朗的眉、眼間,她已辨識出他就是黃河生。即使他化成灰了她也能認出來。
玉兒激動地衝上前,與他緊緊相擁,訴不盡的相思,盡在無言中。
「河生,河生,真的是你。」玉兒起伏的情緒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