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仇典爾斷然拒絕。從十五歲起,為了訓練自己的身手,大大小小的傷痕就未曾離開過他,流血對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何須大驚小怪?再者,這次受的是槍傷,真要到了醫院,只怕麻煩會更多。
見他額上冒出點點冷汗及頸間突起跳動的青筋,在在顯露出他正忍受著莫大的疼痛,她不禁氣起他強裝的不在乎。
「你就一定要擺出一副天地無畏的氣魄,來證明你自己很了不起嗎?任何人都不可能單獨存在,承認你需要幫助真有這麼難?」她的語氣有著她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心疼和焦急。
「我說不需要。」他仍固執的重申,轉頭瞪向她,目光變得陰騖,「如果你看不慣這樣的個性,就怪你的爺爺吧,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風水虹被他話語中的恨意所驚懾,但此刻她已無心去探究他和爺爺之間的恩恩怨怨,他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了,臉色也更加蒼白,再不治療他真的會死。
「不行,你一定要上醫院。」她不顧他的意願強要拉起他。但是,天哪,他真重,明明是個病人,她卻無法移動他半分。
仇典爾一動也不動的,眼神突然只得輕佻,口吻也跟著狂肆:「你這麼掛心我,是煩惱我不能滿足你,還是你已經荒謬地愛上了我?」
「仇典爾——」風水虹再也忍不住的大叫,激動地握緊拳頭,全身發抖。
她已經快擔心死了,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她突然感到鼻頭一陣酸意,有種想哭的衝動,但是,她為什麼要哭呢?難道又是因為過度的同情心?
看到她溢於言表的憂慮及已然泛紅的眼眶,仇典爾不由得後悔起自己過火的嘲諷。只是,剛才她柔軟的嬌軀已經在他體內點燃一把火;倘若不借口舌上的挑釁來轉移心裡的慾望,他真會不顧一切的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品嚐個夠。然而他的理智卻清楚的告訴他,這絕不會是個明智之舉。他對她的反應已經太不尋常,沒必要再將情形弄得更不可收拾;更何況她還是他仇人的孫女,他該做的事是恨她,而不是……
他煩躁的甩甩頭,想要甩去腦中的胡思亂想。
「你別多管閒事!」他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活動自如的右手,想起忘了追問她睡在他床上的原因,忽然意識到他對她似乎太過縱容,而且縱容得毫無理由。想到此,他緊緊的鎖起眉頭。
「你……」他嫌惡的態度讓她深覺委屈。原來他真的拿她當仇人看待,既然如此,她也毋需再和他說道理了。
她悲哀的深吸口氣,換上同他一般的譏嘲語氣,打算用話激他,「你不是還有仇沒報?如果你死了,這個仇就永遠不能報了,你甘心嗎?」
他瞥她一眼,不準備告訴她雖然他有恨,但已毋需報仇。
她也回視他,故意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如果你擔心到一般醫院會引來警察問話,我倒是不介意送你到我朋友的醫院,他會擺平一切的。」
她的意圖他豈會不知?如果她能放鬆她眼中的期待,應該會較具說服力。仇典爾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過並沒有讓她察覺。
「就算我真的不死,誰又能保證我一定報得了仇?」他冷哼。
「至少是個機會啊!」聽到他話中有軟化的跡象,風水虹趕緊打鐵趁熱的慫恿,「我也是風家人,我答應你,只要你到醫院治好你的傷,到時候我們就來場公平的決鬥,了卻所有恩怨。」
「跟你?」他睥睨的上下打量她一回。
「別看不起人。比武力我當然是認輸,但是我有我拿手的本事。」風水虹相當有自信的揚起頭。
他深深凝視她,而後像是有了某種想法,他居然接受了,「我可以讓你選擇比鬥的項目,但是,我不打沒有酬勞的仗。」
「這樣吧——」風水虹想了一下後說:「如果你輸了,就必須將你恨我爺爺的原因告訴我;如果我輸了嘛……隨便你要求。」
他微揚眉,黑眸變得深沉無比,「我的要求會很無理的。」
言下之意他是願意去醫院了?她懸吊的心終於著了地,找回平日的伶牙俐齒,佯裝不屑的反諷:「我知道,你一向是個不講道理的野蠻人嘛!」
她對自己的本事有信心,真要讓她決定比鬥項目的話,他鐵定討不到便宜。就算萬一真輸了,她知道他不是個嗜血的人,不會要她命的。
「你一定是巴不得我能從此消失在你面前吧!」她想起他常常不耐煩地對她說的話,心底滑過一絲悵然。
仇典爾既不否認也不回應,只是嘴角輕輕勾起,笑容中有著高深莫測的寓意……
綠世醫院,台北最著名也是歷史最悠久的綜合醫院,面對如雨後春筍般紛紛設立的大小醫院,綠世卻始終坐穩醫療界龍頭老大的位置。除了本身各項高科技設備的完整外,最大的原因自然是由於院中的醫師個個醫術高明,特別是那位年輕得離譜的院長,更被譽為「天才外科醫生」。
「中天哥,他怎麼樣了?」院長室中,風水虹佳慧的詢問正觀察著X光片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抬頭,斯文有禮的臉上掛著一抹牲畜無害的笑容,只是眼底偶爾閃過的調皮光芒,會讓人懷疑他是否真如外表一般簡單。
「虹丫頭,你這麼問是不是對我的醫術沒有信心?這會刺痛我的心的。」被喚作中天的男子玩笑地苦起一張臉。
「哎呀,中天哥,你別挖苦我了,誰不知道你是天才外科醫生,我當然相信你。」她才不把他佯裝難過的模樣當一回事,「只是……」
「你擔心他?」他仍維持一貫的笑容,狀似無意的順道問起。
「我……」她不自在的挪挪身子,重新坐正,「沒辦法啊,誰教他是爺爺交付給我的任務。」
她四兩撥千斤的一語帶過,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心裡的情愫,又如何能對他人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