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典爾深深凝視她堅毅的瞳眸,為其中閃動的光彩所悸動,心底緩緩升起一股暖暖的感覺。對她來說,助人只是本分吧?因此她能說得這般輕鬆;多難得,她對自己的善良居然渾然未覺。
她是坐擁富貴的千金大小姐,他看過太多類似背景出身、不識民間疾苦、驕縱任性的嬌嬌女,為什麼在她身上卻感覺不出這樣浮華的氣息?她是有點率性而為,但那並不危害到他人,反而顯現出她的童真可愛。
他發現自己第一次能夠真正忘掉存在他們之間的恩怨,以真心來看待如水般純淨的她;也在此時,胸腔內原本的溫暖急遽加熱,填滿他全身每個細胞。他知道,潛藏心中不斷被壓抑的情愫已經不受控制的乘機竄出,他再無法欺瞞自己……
她被他專注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猶如全身被點了把火般,騷動燥熱的感覺在胸口升起。但她卻又不願示弱的躲開,只能故作冷靜的回瞪他。
見她雖然倔強的板起臉,雙頰卻飛起兩片緋紅,洩露她極力掩飾的緊張與尷尬,他不禁笑了。
「笑什麼笑?」他突如其來的笑聲,讓她彆扭的動了動身子,「是你自己答應讓我選擇比鬥項目的,我不管,你不能反悔。」
可惡,她是怎麼搞的?不過就是個笑罷了,她幹嘛因此而亂了心跳?哼,都怪他,最近也不曉得吃錯什麼藥、犯了什麼毛病,動不動就笑,害得她三不五時就心律不整。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耍賴,就像個要不到玩具的小孩,嘟起嘴的賭氣模樣逗趣得惹人憐愛。他心頭一動,眼裡泛起熱切,笑容也變得溫柔。
見他不說話,她的心更慌了,像是要遮掩自己的手足無措,她開始拉拉雜雜的東牽西扯:「你該不會是怕輸吧?也難怪,你老是板著那張活似別人欠你幾千萬的撲克臉,要你去募款,只怕還沒開口,路人就全嚇跑了。我看哪,乾脆你現在就投降,乖乖的將你和爺爺的事情招出來,省得到時候輸得很難看,打擊了你大男人的自尊心,還有……」
「什麼時候?」他溫和的打斷她的滔滔不絕。
「啊?」他突然的問話讓她摸不著頭緒,待看到他帶笑的眼神才弄懂他的問題,於是訥訥的回答:「星期六,在台北火車站前。」
奇怪,她迷惑的打量他。他不是該生氣的嗎?以往她只要提到爺爺,他都會不悅的沉下臉,怎麼今天還笑得出來?
「怎麼比?」仇典爾又問。
意思是他答應羅?為了怕他又變卦,她連忙興致勃勃的解釋比鬥方式:「是這樣的,活動當天,我們會領到相同數量的義賣品,不限時間,誰能將手中的東西在最短的時間內賣完,誰就是勝利者。如何?」
哈哈,提到義賣,這可是她的拿手本事。沒辦法,她一向同情弱者,又愛湊熱鬧,為此,自小到大類似的活動她參加過不下百次,太懂得讓陌生人從口袋掏出錢來的技巧了。這場比鬥她是贏定了!
她驕傲的抬起下巴,臉上的笑容彷彿已經看到勝利的獎盃在面前閃耀。
這個有趣的女人!仇典爾看著她洋洋得意的笑容,忽然覺得整件事可笑得近乎無聊,但是,他卻忍不住想繼續。
「一言為定。」他拉下適才被她捲起看傷口的袖子,心情莫名其妙的感到輕鬆不已。轉過頭,他惡作劇地捏捏她可愛的鼻頭,「現在,先去吃飯吧!」
風水虹被他親暱的舉動嚇得呆住了,反射性的摸上被他碰過的鼻子。他剛剛是說要帶她去吃飯嗎?她的腦中困惑的打了好幾個結,他真的變了,變得……好奇怪。
台北火車站前,洶湧的人潮、車潮快速的來回穿梭。這個聚集了眾多人氣的場所,的確是進行街頭義賣、愛心募款的最佳場所,只是,不知是因為大家的腳步太快,或是人心真的變冷漠了,面對穿著紅色背心、手捧愛心捐獻箱的義工們,大多數的人
都視若無睹的匆匆走過,甚至還有人看到義工走到面前,趕忙繞道而行。
「唉!你們知道這年頭最不受歡迎的是哪兩種人嗎?」一位梳著包包頭、看來頂慈祥的媽媽,一手拎著個重重的大袋子,一手抱著幾乎是空的捐獻箱,搖頭晃腦的走回設於角落的服務處,對著兩、三位負責留守的夥伴們說。
坐著的夥伴納悶的相視,不約而同的搖頭。
「一是推銷員;另一種就是我們這種不支薪、又得不到認同的義工。」義工媽媽無奈的將手上的袋子放到桌上,從裡頭灑落出幾本書刊。「你們看,為了這次的活動,咱們費心製作了這本紀念九二一的特刊,結果呢?」她搖搖手中的錢箱量少的可憐的幾個銅板叮叮噹噹的發出聲響。「一個小時了,還賣不到五本。」
「這麼慘啊?」一個綁著辮子、看來還是學生模樣的大女孩眨著清純的大眼睛問。
「這也就罷了,你該看看我走過去時那些人鄙視防備的眼神,好像我是個斂財的金光黨。」義工媽媽忍不住抱怨。
「可是事前的宣傳工作滿徹底的,大家應該不會誤會啊!」另一位頭髮半白的義工先生也感到奇怪。
「只能說現代人比較沒愛心吧!」
「那也不一定喔!」一位剛回來休息的義工正巧聽到他們的談話,也跟著加入,「唔,你們看,那邊的群眾多熱情的參與啊。」
眾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嗎,在服務台的另一方正擠著一大群人,呃,不,該說是兩群人。
仇典爾稍微一個側身,閃過一位正欲靠到他身上的年輕女子,讓她不注意的打了個踉蹌,很快的,周圍的人便佔據她原本有利的位置,將她推擠出去。
「這是哪門子的義賣活動?仇血爾低聲咕噥著,臉上的眉頭隨著人群的越聚越多,跟著也多打了幾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