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風宅的外表是這般的先進洋化,屋中的一桌一椅、各種陳設可都是十足的中國味。正廳中的桌椅全由是高級檜木製成,牆上掛的書法作品是宋代大師蘇軾的赤壁,繪畫傷口則是元末黃公望的山水畫,小茶几上的陶瓷更顯出濃濃的中國氣息。這樣的環境下,如果再走出幾個身著清裝、旗袍的男女,還真讓人有時光倒流的錯覺。
風家移居美國的歷史已有近百年,他們是如何竄起的,說法多所偏歧,只知道在人們有印象時,風家已是呼風喚雨的黑道組織了。當時美國本土的黑道勢力龐雜,各自為政、明爭暗鬥,卻產生不了真正可以領導大家的人物。就在這時出現了一個名叫風鷹翔的中國男子,他憑著過人的武功和機智,硬是讓那些眼過人頂的幫派大哥俯首稱臣。收服了大大小小幫派後,他便成立了「易門」,正式號令美國所有黑幫。
數十年來,風空代代都有異常傑出的人才,易門也始終蓬勃。直到二十年前,現任風家的大當家——風天齊深感在黑社會絕非長久之計,於是他毅然解散易門,成立「風亦公司」,經這這些年的努力,風亦公司已經擴充為風亦財團,叱吒全球電腦及金融界。只是,雖然風家已經完全和時代結合,經營的又是最日新月異的電腦業,但是仍保有嚴謹的倫理觀念,有些傳統觀念和家規都是牢不可破的。目前大廳中正在進行的爭執,就是為了看在新新人類眼中極不合理的「風氏家規」。
「這次到台灣開發市場,我給你一年的時間。」說話的是一名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他就是風天齊,此時他正對著站在面前的孫子——風馳日宣佈。
風馳日挺拔偉岸的身體慵懶的斜靠在窗邊,冷峻的臉是沒有任何的表情,「我不需要親自參與這項計劃。」他沒興趣飄洋過海到那塊地圖是找不出來的小島。
「當然需要,你這次到台灣還有一個重要任務。」
風馳日輕輕的挑起右眉。
「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依照風家的規定你必須開始尋找妻子的人選,我給你一年時間,如果你無法在時間內找到對象,那麼你的婚姻大事就必須交由長輩處理。」風天齊平淡的說著,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該死!」風馳日氣惱的低咒一聲,他怎麼會忘了這件事呢?
也不曉得當年的祖先是在想什麼,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家規,說是組織要有組織的訓條,家庭也要有共同遵守的規例。這樣的想法本來無可厚非,中國人嘛,有些優良的傳統及精神是應該被流傳保存的,可是看看訂的是些什麼爛規矩:風家子孫的結婚年齡,男子必須在三十歲、女子必須在二十七歲以前;風家子孫不得嫁娶非純正中國人;不識或不諳中文者非風家子孫……
這些家規在幾十年前也許還適用,可是時代不同了,更何況他雖是中國人,卻是美國土生土長,見慣了金髮碧眼、豐胸圓臀的女人,要他去找一個嬌小玲瓏、小鼻子小眼睛的東方女人,他不認為自己受得了。偏偏家中這些個長輩還把家規當聖旨,從小就對他們兄弟姐妹們耳提面命,現在可好,居然還要他去執行。
「我還不打算結婚。」獨身的生活自由自在,他沒打算找個人來約束自己。
「你的意願和這件事沒關係,結論是你必須結婚。」
風馳日的眉毛又揚起,「沒關係?我以為我們談論的是我的婚姻。」
「這是家規。」風天齊對孫子的冷淡不以為然。
「家規是可以修正的。」風馳日直視著外人口中的傳奇性人物,知道身為風家大家長的爺爺有這個權力,這是家規中他最能接受的一點。
風天齊摸摸白亮的鬍子,爽朗的笑道:「是可以修正,可是我並不打算這麼做。」
「阿日,你就別再爭了,照你爺爺說的做吧!」一直坐在一邊聽著他們對話的何柔雯開口勸說。
「媽!」風馳日勉強壓下欲爆炸的怒氣,他知道爺爺是故意和他作對的,從小就這樣。爺爺從不隱藏他的權力,卻也從不動用他的權力;他給你希望,但絕不會讓你如願。他們雖然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但想要在風家有一片立足之地卻還是必須靠自己去爭限,即使他是長孫也享受不到任何特權。就像這一次,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這一刻說服爺爺,他就得無條件接受,因此他必須強力的抗拒。
「聽話,爺爺是為你好,我和你爸爸也希望你早日娶個美嬌娘。」何柔雯持續柔聲的說著,她知道孝順的兒子不會讓她失望的。
「我……好吧!」他放棄了,對至親的母親他就是不忍拒絕。「可是我不去台灣,反正到處都有中國人。」
「去台灣只是順便,處理完台灣的業務,你可以轉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反正你有一年的時間。」風天齊的臉上有奢笑意,對孫子的妥協他很滿意,而且他相信這次台灣之行對這個桀驚不馴的孫子會有很不一樣的際遇。
「是啊!一方面處理公事,一方面找找看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台灣的女孩很不錯的。」何柔雯也幫著勸說。她是個很簡單的人,喜歡純粹的人事物。
風馳日看著母親期望的眼神,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我要你再加強手段,讓她更加不安。」甯震海表情嚴肅的命令著。
站在他跟前的人穿著一身黑衣服,瘦小的身軀讓人覺得猥瑣,但臉上閃著精明,對甯震海的命令只是輕輕點頭,看不出服從的恭敬。「你不打算除掉她?」
甯震海深思了一會兒,「目前還不必,將來的事看情況再說吧!」
「是嗎?不忍心?因為她是你的親人?」
「這不用你管!」甯震海口氣惡劣的低吼。「只要她不壞事,我可以不動她;但是如果她執迷不悟,雖然她是我的親人,我也不會放過她。」